李钰闭着眼睛不接话,小士兵还是锲而不舍的拍着他,仿佛今天不把他劝走誓不罢休,李钰无奈的有些恼怒的睁开了眼睛,语气不善的说道:“我就说我在这睡一会儿不成......。”那个“么”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就尴尬的闭上了嘴巴。
李多圩弯着腰盯着李钰说道:“没有家?你说你没有家?原来你没有家?”
李钰尴尬的笑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李多圩把身后的小士兵都打发走,他坐在李钰的身边,由于他的腿很长,蜷缩在台阶上很难受,只能伸直了腿踩在了台阶下面,李多圩摘下了帽子说道:“你这跑的可真快,我在后面追了你一路,转眼你就跑没影了,后来到了青榆市又找了你一天,要是不公馆那边有人见到你,恐怕我都要去跳海找你了。”
李钰笑着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李多圩顿时严肃的说道:“来接你回家。”后来他又补充道:“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随后觉得自己说的有些问题,他又补充道:“你在哪,哪里就是家。”
李钰低着头没有说话,李多圩索性直截了当的说道:“你来这里找工作了?是不是不顺利?”李钰点了点头,他说道:“苦力我做不了,我唯一的本事就是去账房,可是他们走之前已经把这里的商行打击的不成样子,留下来的商行也半死不活的,找人的很少,走了这一天都没找到合适的。”
李多圩追问道:“若是一直找不到呢?”
李钰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或许先找一个试试看吧,起码有个床能睡觉。”
李多圩沉默了一会儿,他抬头看着天空,依旧是那天晚上他看到的银河,过了许久他才说道:“我把你给我的翻译本交给了上级,上级并没有说什么,现在就要开始准备大庆典,现在这里危机四伏,到时候特务肯定会大肆破坏的,我想让你来帮我。”
李钰有些疑惑地问道:“我能帮你什么。”
李多圩突然想到之前李钰在他房间里的时候,他每次回去都能有了家的感觉,不像之前自己总是想着大不了光荣牺牲了,现在他倒是有了牵挂,李多圩说道:“你留在我身边就好了。”
李钰突然“噗嗤”一笑,摸着他的头说道:“你这句话应该对你媳妇说吧。”
李多圩嘿嘿一笑说道:“我写信给她了,她知道我找到家了,替我开心,我说现在大哥照顾我呢,让她放心去搞自己的事情,所以大哥,你来我这吧,我需要你。”
李钰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李多圩,他总觉得自己这辈子是不行的,见证过大厦将倾的国度和破灭的家族,亲人的离世和被屠杀的好友,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他觉得自己是否应该跟随着他们离去,直到现在他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每当自己处在深陷迷茫的深潭,总会有一双手握住了他把他拉到岸边,这双手是李盛灼,陈巳扬,郝临安,刘文汉,现在这双手又是李多圩的。
李钰朝他轻轻的说了一声:“好。”
李多圩笑了一下就把头枕在了李钰的腿上,他喃喃自语的说道:“大哥,让我在这睡一会儿,等过会儿你喊我,我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李钰把衣服披在了李多圩的身上,自己靠着屋檐的石柱就这样让李多圩枕在他的腿上睡了一夜,他抬头看着夜幕,上面繁星点点组成了一条银河从东向西奔流,几颗流星划过,小时候张修春跟他说,古人都说流星划过是大灾大难的象征,可她去给李钰讲起了苏东坡的一首词《洞仙歌》,五代时期后蜀国君孟昶和他的贵妃花蕊夫人夏夜赏流星雨的浪漫场景�6�8,“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李钰轻轻的学着张修春当年的样子背起了这首词,一首词背完李多圩在睡梦中动了一下,李钰低下头看着被月光笼罩下的李多圩眉眼几份像李盛灺,自己倒是很像王诗雅,他额前发丝轻扬,微显凌乱,褪去了日间的锐利,双眼紧闭,长睫如扇轻覆其上�6�8�6�8,李钰偷偷的握紧了他的手,此时尽管过了很久他依旧没能把他跟当年整日惹祸的李多圩联系起来。
岁月真是小偷,把那十几年的时光偷走,换来了这个英姿挺拔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