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进来,这老哥哥自来熟,喊道:“苏贤弟,愚兄早就听说你的名讳,今日终于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得知贤弟受命救治伤兵,愚兄虽力薄,却也愿意助一臂之力,此行带良药一箱,可以解贤弟无米之炊之苦。”
噢,这位不是送钱的?
苏元青难免要高看此人几眼。
可李克俭立马低声说:“那箱子有两层,下面那层,是愚兄私人赞助。愚兄在此也要劝贤弟一句,适可而止,否则便是与天下为敌。”
苏元青不解且愤怒,问说:“我苏某人何时与天下为敌了?”
李克俭说:“苏贤弟考教愚兄了不是?”
“并非是考教,实在是求教。”
李克俭说:“那愚兄便说一说。贤弟看啊,这青阳匪徒,如今作乱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其根由在何处?依愚兄看,是人心贪婪,无可救药之故。可是你现在做的事,却是在另寻根由,把青阳匪徒作乱,说成是官逼民反。若真是这样定了性,那会是个什么情况?那就说明造反无罪,这上上下下的官员反而有罪,甚至那江宁知府,乃至当朝的宰相,都有失察之罪。如此一来,岂不是本末倒置?”
苏元青简直要气笑了,说:“照你这么说,官逼民反还有道理了?”
李克俭说:“道理天定,咱们今天说的是立场。贤弟究竟是要站在官这一边,还是匪那一边?立场错了,就是本末倒置。不然的话,愚兄问你能怎样,拔出你腰间宝剑,将大梁官场上上下下杀个干干净净,换一批干净人上来?可能吗?所以愚兄劝你,世道如此,青阳匪徒有罪,是定了性的,贤弟可不要和他们同流合污。”
苏元青听出来了,李克俭这些做了坏事的人,这是要抱团。要为百姓说话,就是站在这帮人的对立面,他们会往死里咬。
苏元青不愿与这帮人同流合污,可也不愿受人诬陷。
他琢磨片刻,说:“你弄错了一件事,我只是在分辨证据。”
李克俭说:“证据何用?就算那是事实,何用?无非就是抓住一小撮人的痛处,找到缘由杀了他们而已。为兄今日跟你说的,是杀了这些人之后,你的路也就绝了。官逼民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要做此事,也得放上九族为筹码才是。”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要做此事,这些人定会拼死反击。
到时候手段齐出,可不好搞。
李克俭接着说:“再说了,贤弟来此奉命剿匪,若是倒行逆施,把官逼成了匪,到时候你什么下场,不用愚兄来说。贤弟如此年轻,大好前途,可不要白白浪费。”
不得不说,他说得竟然很有道理。
苏元青此时冷汗连连,竟有一种试探深渊的感觉。
官场之恶,竟能如此颠倒黑白,令人发指。
此事牵一发动全身,的确没有先前想的那么简单,但苏元青不想放弃。
他寻思道:“对了,你今天来是来做什么的?只为送药?”
李克俭笑说:“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