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过后,再断一人咽喉。
第三位双膝跪地的马贼,叫血雾溅迸满面,终于是忍不住心头惧怕,近乎是嘶嚎道,“我等实在不知,那位仙人昨日才行至此地,单手便将山寨上三位领头爷震死,只命我等前去追杀那女子,从来未曾说到底图谋甚。我等并未多行烧杀掳掠之事,还请大人饶恕一命,来日定有所报。”
一众马贼皆欲叩头,却被身后军卒双膀扭住肩头,竟是丝毫挣动不得。
“晓得了。”校尉收起短刀,拍拍裤脚泥土直起身来,从这十来人坐骑中挑了头骨相最佳的马匹,翻身上马,单手攥紧马鬃,向十来位军卒道,“一并处理了就是,莫要忘埋。”
随即单骑向东而去,身后十余马贼,皆尽倒伏。
夏时将近,星夜极短,昼却更长,山原丘陵亦正是时候,涌出许多流萤,接天连地掩草盖林,烁烁微光,顾盼来去,倒是令周遭昏黑山坳,沾染许多柔和意味。
月照清晖,车帐中林陂岫与自家夫人言谈许久,从早年间苦读游学,再至过后游园相见,而后平步青云。言谈末尾,多半因路上劳心费神,朝堂上位高权重的林大人,竟然是攥住自家夫人手心,就这么靠在车壁上昏昏睡去。
即便是已然入眠,林陂岫口中还含糊念叨,说其实从未与那几房妾室有亲,不过是早年间穷怕了,不愿屈居人后,续几房美妾,也好与同在朝堂上任职的大员吹嘘一番。
月色朗朗,林夫人擎起灯火时候,不经意往自家夫君发髻扫去一眼,却是发觉向来鬓发如乌墨的相公鬓角处,已然生出数缕花白,触目惊心。
“老了,”仍能依稀瞧出早年样貌的林夫人捻去灯火,合住双目,柔柔道出一句自语,“二十载年月,我哪能不知你那点心思,可最要紧的,还是日后要留个清廉名声,圣上不愿除去咱林家,乃是恩情;就算不为这份网开一面,总不能叫芦儿来日背负骂名,叫人戳脊梁骨。”
夫人捏捏自家相公鼻头,满面怜惜。
天景才亮堂数分,贾校尉才策马回返,众军卒早已将袍泽尸首收拾妥当,埋罢马贼,各寻地界歇息,听闻马蹄踏响,纷纷从藏身处探头观瞧,却并不急于列队,待到看清确是自家校尉无疑时,才站起身来。
步卒歇息,一向皆是安营扎寨,但百来位军卒,并无太多人手扎营,眼下又正值春深夏首,无需碳火取暖,于是军卒大都寻隐蔽地界歇息一晚。一来防备夜袭,二来将人手散开,可破铁骑冲阵,乃是多年前便流传下的法子,如今却是被这一众看似寻常的军卒使出,隐匿极深。
“起来,哪有大路边上横躺休憩的?碗口宽的马蹄跺将下来,还没等人看见就把你小子脑袋跺碎,还谈什么给大军通风报信。”校尉才从马背上跳下,便没好气骂道,顺带踢了脚仍旧匍匐在路边,浑身挂满尘土的军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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