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田漫开月影,静映沉光。
“水中落月,倒也如剑浮水上,好瞧得很。”
少年几同梦呓,忽然想起年少时曾于河畔见鲤,周遭水草,譬如给那尾黑鲤添上四足,恰似见龙,沉于水塘,还险些同那李大快吵上一遭,末了赌气站起身来,惊走游鱼,才发觉本就非是眼见为实。
江湖行积年,乐且乐之,但着实不算什么轻松事,此间世上人来人往,少年也不晓得胸中何等滋味,只觉得分明如展卷观书,却只能见其中一两篇幅,其余篇幅,望之不能。
温瑜,吴霜,柳倾,借簪那位老道,乃至于商队那位韩席,似乎前头皆有层浓雾亘住,纵使是相处良久,亦看不分明。
“倘若实在难以安睡,便运运内气,即便积攒不下多少,也好过眼下这般。”
少年起身回头,颇有些羞意,“温姑娘也未曾睡下?多半是因我折腾许久,动静过于大了些,还请配个不是。”
温瑜却是穿戴齐整,听得少年这般出言,摇头笑道,“倒也并非如此,昨夜歇息得极早,指望日头还不曾出的时辰,好生行一番内气,虽说三境遥遥无期,不过总归是极好,没成想才起不久,便觉察周遭有人摆弄阵法,眼下才来观瞧。”
“已是许多天不曾睡得饱足喽。”少年叹口气,自是满面倦容,似乎强行睁开二目,都已是奇费力的差事,半眯双眼叹气道,“却不晓得虚丹当中这股火气,何日能退,再这般躁郁下去,莫说修行,恐怕平日里怒发冲冠,都是常事,哪里还能安心修行得下。”
“连师父也不曾想出辙来?”温瑜略有忧色。
“此事麻烦,若是温姑娘师父的师父出关,兴许能解一时之忧,此外恐怕难有解法,也只有自个儿将这股火气压到腹中,可总有奔涌而出的时辰,到那时姑娘可要离远些,别让这气性伤着。”难得云仲尚有心思打趣,不过看其面皮上强行挤出的一丝笑意,温瑜实在难以流露出丁点笑颜,缓缓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