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修道当中,近乎是人人都要走的一条路,从古至今虽是有许多凭此跻身五境者,但因此路受阻于五境之前者,更是数目极众,倘若有半点差池,终生难见五境不提,且大抵要一蹶不振跌落境界,再难望见那座巍巍高关。
“既是如此,那老牛鼻子,倒是真与前辈泾渭分明,饶是故旧事皆记于心,到头来也分明是性情大为不同的两个人,可晚辈总觉得,似乎二位的性情,总是隐隐之间很是有些相似之处,乃至于相处时节,尤其自在。”吴霜蹙眉,旋即便是耸肩笑了笑,偏头打量打量老樵夫,“人于世间存留,乃是造化二字,但这条修行道,却是由己身变幻出造化两字,不说生死骨肉,起码也是变换出位经历相同,心念迥异的人来,得以见着天地之宽,得以尝乾坤之玄,在我看来,无亚于额间开过枚天目,用与平日不同的眼光心境旁观世上种种,当真是一件妙事。”
“算你小子识相,晓得顺着老夫心境说话,若是方才开口相谈的时节,便劝老夫回心转意,尽早能与那老牛鼻子心念相通,超脱此境,才是触碰老夫霉头,虽如今不见得能随意动用起五境神通,未必就能打过你这后生,不过日后断然便不会再有半点深交。”老樵夫难得正色,望向身旁吴霜,自嘲道来,“其实就算是不可深交,到头来吃亏的依然是老夫我自个儿,欠飞来峰的账目,说到底也有我一半,倘若真是闹翻,吃个哑亏,反倒是老夫做事欠考虑。”
吴霜听得直咧嘴。
“就凭斤斤计较这等事上,晚辈便觉得心悦诚服,恨不得和您老拜个把兄弟。”
“还是免了,吃亏的事咱不做,占太大便宜的事,咱也不好意思做。”樵夫乐呵,斜睨一眼面皮微僵的吴霜,后者口误说出这么番话来,难得吃瘪,倒令老汉当下心头很是有些舒爽,摆手揶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白白搭上几十上百载寿数,怪不妥当。”
下山的时节,老汉拍拍脑门,递给吴霜一枚书简,乃是用上好玉竹烤就,书简之中字字皆是舒展写意,并未提名,而是印有枚阴阳印,瞧来便很是上讲究。
老汉直言说此书简乃是李抱鱼相赠,可惜如今年岁颇深,倘若一时忘却,没准便要耗费许多时日才可想起,故而如今临行前,才将这于包裹当中垫底足足一两载岁月的书简翻出,赠与吴霜。
也不消吴霜相送,再者温瑜尚未出关,樵夫孤身一人扛起柴刀拎着破斧,背起包裹孤身下山。
来时一人,去时也是一人,却从未同吴霜讨要过什么好处。
君子之交,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