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实汉子犹豫了好一阵,才吐出口气来。
“没想到这般年岁的小子,还能说出这番理来,实属不易,此番算是咱小觑了少年人,还需赔个不是。”
“要不再添一碟豆花?”汉子转转眼珠。
“那敢情好,在下可没什么面子可言,就算是大人今日好生揍我一通,才想起赔礼,也不过是要一碗豆花,最是解去瘾头。”
干瘦年轻人少了颗牙,笑起时节最是逗乐,此番抬头拱拱手冲汉子乐呵,捧起碗来,将汤面一扫而空,很是心满意足,瞧着就像是深山老林当中,偷去行人饭食的小猢狲,极惹人发笑。
但汉子没笑,反而神情比起方才低沉许多,看了眼街面周遭缓缓升起炊烟,始终缭绕街面,任凭清晨微风浩荡,如何也除不得。
汉子唤作董恭卢,自幼习武,尤擅使枪,少年时便因根骨奇佳力道天生,上齐京城当中枪棒本事极高的统共十二路,当初董恭卢拜师学艺的时节,纷纷撇去面皮,凑到董府前头,恨不得将一身练过足足几十年的枪招尽数展露与董家儿郎观瞧,但年纪尚幼言语尚且不利索的孩童,却是一人也不曾瞧上,唯独自行走到董府对街府上,轻轻叩门。
董府对过住着位老者,近乎整座京城也不见得有几人知晓其底细,无儿无女,唯独逢年过节时常前去董府上头走动,架子极大,纵使是董府当中如今老爷高居朝中二品武官,府上人平日也很是有几分傲气,也是不敢朝这位老人家造次丁点。
后来才传出消息来,说这位老人,当年便是教出如今二品朝臣武官董知晦的能人大才,行伍当中出头难,尤其近些年来并无战事,故由打寻常军卒攀升至二品的,也唯独有这么位董知晦,生生是凭借彪炳战功硬生闯入二品武官,仅次帅才。
“看来今日青柴这荀家一脉,要摊上麻烦喽,”干瘦年轻人止住话头,冲眼前董恭卢笑了笑,“有些事其实真不消说透,人人心中自有一杆秤,既然是要他们如此出言,就断然不可相背而行,到头落下无根祸端来,倒是不美,不如说说荀家这等事。”
青柴兴许无人知晓县官老爷姓氏,但无人不晓得青柴之中有个荀家,虽是近些年来传闻乃是失势,受人贬出京城,可依旧是不倒架,名声极为响亮,不论是文人还是寻常百姓,人人皆是艳羡,恨不得将浑身能耐使出,攀上荀家这枚高枝。
说话功夫,一位浑身缟素的老者携数十着丧家丁,驾马而来,恰好便是停在酒馆外百步地界,为首老者分明是面色铁青,且双唇惨白,分明是暮年失子痛楚傍身,不顾身前荀府家丁拦阻,径直便是要闯府。荀家家丁也是心气极高,再者无故闯门,本就是最失荀家面皮,刚要上前拦抵,却是被老人一掌拍翻两三人,便是硬要闯入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