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愿在此事上多耗费心力,何苦走得如此匆忙,倘如早已是定下主意来,入山腹前明言即可,何苦要留下一封书信搪塞。”
“并非是附骨虫蝉,心意已定,直说便是。”
“可能我从来便是不曾看穿旁人心思,自身心念不强,且摇摆无踪,琢磨许久的人心善恶,古来不曾有人说得分明,就只好以自己肉眼凡胎去定下个算不上人人皆赞同的度尺,既是如此,又怎会看穿姑娘的心中所想。”
眺向窗外雨夜的云仲面皮平和,絮絮叨叨说起,由温瑜初来南公山,到糊涂误食温瑜带来的金贵茶点,再到后来数度远走江湖,一桩桩一件件,记得却是分明。
当初温瑜曾言说过,少年心细,可忘性却是不小,时常丢三落四不说,头天嘱咐过的种种事,总要第二日忘得一干二净,可唯独此刻言说种种,分毫不差,记得相当清楚分明。
本就才由南公山山腹走出不久,浑身内气尽出,如今难得清净下来,听窗外雨声不绝,疲累劳乏登时涌来,云仲言语声也是愈低,到头来已是几不可闻,趴到椅背处,两眼缓合。
“风雨交加,玉打萍荷,得小心着些,多添件衣裳,切莫着凉了。”
这是山巅擎伞的吴霜听见的最末一句话。
云仲阵道并不精深,又如何瞒得过佯装大醉的吴霜。
青衣的吴霜站到山崖边上,知晓云仲已是沉沉睡去,不知怎得就很是心烦,且很是不忍,刚要令周身两剑斩尽纷繁急雨,却不知怎的又是收回手来。倘若是云仲畅畅快快将心底不甘愁苦皆尽道与旁人,或是畅快淋漓递出无数剑气来,将南公山山巅毁得七七八八,吴霜反倒觉得最好,但云仲从始至终都不曾说出半句实情,面皮平平静静,当真像是无事发生。
世上总有许多事,饶是境界无双,饶是剑气无人可抵,也总觉力道全无,尤其是这般青葱年纪,事往往不遂人愿。
人有少年,花有苗期。
苗期羸弱,尚可见花开,少年志长,惜无人留候。
南公山风雨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