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够了?”重新将笑意挂在脸上的南阳君拂拂明黄袍,难得笑将起来,这时才是翻起旧账,板着面孔朝云仲骂道,“天底下还真没有几个敢让我开解的后生,从前没有,今后也估计不会有,你小子的架子当真是不小,还要我亲自上门劝解。”
终于是将近几日来憋闷气除去大半的云仲挠头笑笑,很是认真起身朝对坐南阳君行了一礼。
纵是南阳君始终都觉得,云仲心性还算尚可,即便有些太过于执着诸如善念对错这等无人能解的繁杂事,竟也是忘却了,这位被故人看好的后生,到底也不过是堪堪要及冠的年纪,十余载年月之中,不论是见过的人间,还是琢磨过的世事无常,已然比多数同龄之人多出许多,但无论如何,有时候还是会像一位少年人那般,撑不住接连而来的坏事,将自己藏在这么一隅之地,找遍各色法子排解胸中苦楚。
甚至只是方才一瞬息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未曾生出悔意的南阳君破天荒觉得,自己也许并不该来走这一遭。天底下受苦之人太多,哪怕是寻常人眨眼功夫,世上就可生出无数噩耗,但怎么也不该将那些身心劳累,不胜烦扰的人强行拽将出来。
站在苦难之外,劝说立身苦难之中的人,要连战连捷,或是且败且战,无论如何都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云仲正好站起身来,要走到墙角提起子规五岳两剑,却听见身后南阳君语调轻缓。
“再歇几天,不算什么,遇上难关困境,万不可一直憋着,容易憋出个病症来,好生畅快哭一场不丢人。”
原本云仲抬起的双手微微一滞,静静站立数息后,仍是将子规五岳握在手上,重新走回远处,将桌案上两柄剑鞘拿起,还剑归鞘。
“很多年没这么试过了,生疏得紧,生怕开闸止不住洪流,谢前辈好意,但还是免了吧。”
十几日也不怎踏出府邸几步的剑客走出门外的时候,天外通红云烧,远处江涛声声可闻,面色朱红的剑客合上双眼,靠着府邸门前两座石狮坐下,垂头松肩,很久之后才向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