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再说回来,你萧锡虽只是第一洞中的剑客,实则天资不见得逊色于人,可惜就可惜在你如今仍旧懵懂浑噩,尚不能称大才。”老汉顿了顿,而后望了望眉头紧蹙的独臂剑客,“近来几日,老夫都在想,要是将你扔到人间去,大概人间真会出一位本事极大的五境,兴许还在五境之上。”
“前辈既知我名,何不将疑惑尽数解去?”
萧锡眉头紧锁,神情变幻不定,到头还是问出这句话来。
自从萧锡睁眼时节,自己便囚在此地,似乎就应当枯坐在洞窟当中,多半时日无智无识,唯有偶然睁眼望向山外时节,或是尽缠银装,或是春夏交时山河壮阔,就再无多少神智存留,此前种种皆是回想不起,直到今日眼前老汉道出姓名,依旧是回想不得过往事。
“不该叫我前辈,按理而言,你萧锡应当比我辈分还要高些。”
老汉笑道,转身走入那方寒潭之中,扯出铁索,硬生是由深不见底寒潭之中拽出足有数十丈铁索,铁索尾处,牵着方古旧棺木。
当年那位井中的大妖不曾想到,凭自身的境界,竟是能遇上四君这等强手,原本从双鱼玉境之外凭修为掳来的四十九位天资震古烁今者,尽数困于此地,不晓得多少年头,而眼下被镇至井底,已是越发虚弱,全然比不得当年,自然也是无暇他顾。老汉虽与铁匠铺当中那位素来不合,可仍每日受冰寒之苦,如今终究是将心思拿定,默默回头望着独臂的萧锡,笑意微起。
对比此间心平气和,足足几日未曾迈步出府的云仲,则很是厌烦,饶是如今修为已不同往日那般,越发精进,但使白木阵强行镇压心乱,依旧是扬汤止沸,如何都觉心绪难定,才要起身外出走动,见外头大雪封门,又是添堵,唇齿紧抿又是扭头离去。
井下那位司水神仙,给云仲的乃是一座死胡同,饶是尝试过翻墙而出,或是借蛮力破开,仍旧是毫发无损,但要倘如不理会这座胡同,心思却始终觉得不宁,如鲠在喉,折腾得云仲险些压不得心头无名火,立身院中足足淋过数时辰的大雪,才是低头走回屋舍。
司水神仙所讲之事,未必就是真,但如若是细想之下,更也不见得是假,以云仲看来,四君断然不会如此行事,不过却始终难以说服自己。四君虽是替云仲争来福源,但无论如何,世上总有不得不做的事,前阵子四君淡然心境有变,皆尽看在眼中,细想之下,竟当真是同那位司水神仙所说有几分干系,真是如此,这话就比往日可信。何况那日观瞧小洲时,云仲特地手捏阵眼,原以为眼前景象多半是假,但经过阵法观瞧过后,竟是瞧不出丁点破绽,尸骨可触,血水淌遍。
说破天去,心向的乃是四君,往日不见得生疑,偏偏如今景象摆到眼前,且一连几日找寻四君踪迹,一无所获,分明是四君不愿辩解,而是将这难题留给云仲一人,行到如今,已然是死局。往往世人其实总有些不得已,云仲也并非从来半步不退,可要是四君退了,难免要让云仲很有些失望,更何况事关无数百姓,无论如何,云仲也不愿信,但又不能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