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城城主府外街巷里,有说书的老先生正眉飞色舞讲一段新书,往常无非是天下兵马豪杰大侠,而这新说的两段,所讲却并非是豪杰侠客,反而是那等在人间最是不起眼的行路马夫,说路途之中见山花烂漫,说前路阻断时节柳暗花明,沿山溪行路见过村落里鹅追鸡犬,顺高川处得见采竹仙家。
城中乐意听老先生说书者本就
不少,更何况漠城里头已显夏时光景,纳凉解烦者极多,纷纷都是去往老先生说书地乘凉,常有在井口当中镇好瓜果往来,最是能慰藉连日辛苦。可正是待到老先生讲到兴头时,无端将话头一顿,清清嗓来拍过声惊堂木,道了句下回分解,旋即掉头离去,全然不顾身后人挽留,到无人处身形电转,瞬息踏入城主府内。
苍翠蒲团旁,长髯碧发的男子已是安稳盘膝坐下,见老者身形凭空浮现,微微点头,已然算是见礼。
数枚玉蒲灵宝镇压之下,为人破除,自然是非同小可之事,而待到老者打量那模样稀奇的男子时,后者面容很是温和,似乎破除放眼整座天下都无多少的灵宝,于自身而言,不是一件值得多言的大事。
“钦水镇一位平平无奇守祠人,前来见过当世的天下第一,闻名不如见面,气魄着实令人钦佩。”
老先生同样收起方才肃然神情,盘膝坐下,冲这男子摆摆手,“一介山野臭说书的,哪敢妄称天下第一?怕是兄台找错人喽,咱们既不相识也无交情,老官我亦只是个替人看守道场的,如此客气作甚。”
水君亦不气恼,更不会信眼前人这番唬弄痴儿的言语,抬起两指,在老者聚精会神打量下,对准身旁一枚蒲团,运指点下。
本该裂隙遍布的漠城上空一角,骤然平复下来,长天淡然。
“早些年头学过点伎俩,见这灵宝有缺,于心不忍,卖弄一二。”
老头迟疑了半晌,起身行礼。
行礼前老头只是个在茶馆酒肆外头说书取宠的老先生,行礼之后,就是坐镇漠城无数年月的聂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