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前大梁王府门客,陆续从大梁四域中登程回返,而最先归大梁王府的门客,一如既往依然是蔡甫。
王府设门客的规矩由来已久,依照大梁传将下来的规矩,照理而言本不该有门客存留,何况大梁王等同天子,既有可用之人,理应位列群臣才是,可惜同样是自古以来传下的规矩,臣子需得有高门举荐方可入朝进仕,倘若由梁王尽数自行任免,则要凭空生出无数事端麻烦,故而每年仅有六七位进仕为官者,乃是梁王亲授,对比朝堂里其余根基雄厚之人,哪怕是颇受赏识,依旧难免昙花一现。因此无奈之下,百载前那位大梁王设立收取门客的规矩,不论出谋划策,还是辅佐社稷,身在梁王府内的门客,出力颇多,反倒比在朝堂当中,更为如鱼得水。
蔡甫从大梁王继位过后,就在阡陌乡间扬名,新梁王才不过继位两载,就将蔡甫请入王府之中,甚受重用,却迟迟也不曾提及将这位隐于市集之间,凭做些微末生意的书生引入仕途当中,年岁斗转,迟于蔡甫十年上下进王府
的门客,大都在朝堂里得了一官半职,甚至有几位已距重臣只差半步,但身为资历最老,行事老道功业最重的门客,蔡甫已入不惑年岁,但迟迟没有涉足仕途。
哪怕在这王府当中,梁王曾言如若无暇顾及王府中事,可由蔡甫代管,他人不可不从,手中权势甚至要压过大半朝堂,却无一职傍身。
王府里花草繁茂,可古往今来所立规矩所束,故而历代王府即便重修重建,照旧不可铺张,而是甚为简陋,虽亦有巡境时节歇息的行宫楼宇,但坐落在大梁国境正当中的王府,瞧来都只不过是一处平平无奇的府邸院落,有时门客到齐时节,甚至都显得很是拥挤,院落屋舍内外水泄不通,如何都瞧不出此地乃是大梁王府,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座平平无奇府邸,经无数回修缮重建,依然立在原处,千百载来皆是如此。
蔡甫前往侧楼所在,命车夫牵马离去,自行饲饮,而后却是从车帐当中与一位年轻人并肩走下,前去住处当中,吩咐两位闲暇已久的侍女略微拾掇一番住处,自己却是同那位年轻人一并去往侧楼外茶亭里走动,倒是使得几位常年在王府里侍奉的下人甚觉古怪,掐指算了又算,好像还当真忘却了这位蔡大人上回领外人前来,是何年月,不过皆知晓分寸,不应当好奇询问之事,理应老实藏到心头才对,于是各自前去忙碌。
虽年入不
惑,已近天命,蔡甫模样倒是依然如而立之年那般,相貌寻常,短颌窄额,早年在市井当中凭小生意糊口时节,常被人骂几句短命相,若是不知其本事,大多都瞧不出此人能有半点书卷气,当初见过大梁王时,亦难免受些腹诽狐疑,好在的确本事过人,不论社稷事还是用人手笔,都与相貌不同,宽仁有度恩威并展,着实助力甚多。
而那位外来的年轻人,左臂颇为不便,可瞧来又无甚伤势,唯独动用左臂时节很是生疏,故而接过茶汤时,仅用右掌托起茶盏,微顿首示意,权当抵了这单手接茶汤的礼数不周。
“行走大梁国数月,萧贤弟可觉得,当今梁王乃是位贤明之主?可惜我少有出王府的功夫,中州西境数国从未去过,大梁地势偏僻,同别地往来甚疏,算计下来,同东诸岛还算是时常往来,得益于舟船坚固,风浪略小,可惜其他地界,实在唯能限于一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