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汉从身后取下那柄大斧,仔仔细细使衣襟擦去上头浮尘,挑眉看着在一旁跪地叩头的孩童,好像觉得很是新奇。
“头前两日来风,同邻里一并到田垄上护住庄稼,劳累不堪,但不知怎么,外头满是风雨,田垄里头却没风。娘说无端而来的福气,有时不用推辞,而是要接得稳当,我家就凭这点田地过活,没了爹娘近邻,我活不下去。没被人一道顺手杀害,还有人肯收我为徒,愿意赏一餐饭吃,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师父要是能帮徒儿找到杀害双亲邻里之人,莫说是替师父鞍前马后伺候,将性命存到师父手上也可。”
孩童近两日不进茶饭,掘地时两手颤抖,可还是噙着泪开口,朝莽汉深揖一
礼。
莽汉摸摸鼻头,不置可否。
马帮尽数下山休整的时辰,不远处山梁处又添了一人,除却那位中年人,与白衣白冠的家仆外,又来了位背斧的莽汉,可莽汉身边并未有人跟随。
“替你留的弟子,怎个没瞧上?难为我能收得住手,白白浪费了位天资尚可的孩童。”
中年人连眼皮都未抬,慢条斯理道。
莽汉哼哼两声,将身后大斧摘下,又是仔细擦拭,只不过这回上头却是有些血迹,很是有些怪罪意味,“总说是能找寻出个合心思的弟子,到头却是无一个能成材的,这回从荒郊野岭里倒是找寻来个不差的,奈何执念过深,修不得俺的本事,再说回来,能耐不济时就终日盘算着找寻什么仇敌,这等性情放到来日江湖里,活不过个两三载,到那时节还坏了俺的名声,再说养虎为患此事,当真没人做得来。”
中年人笑笑,却是凭眼色使家仆递上水囊来,浅饮过一口,“到我这般年纪,你就晓得许多事能将就,哪里来的合心合意,容不得半点瑕疵,终究使得事做不成,有些时候既是上苍所赠,接过便是,像那位马龙王,若是没他这位仇敌在,恐怕当初我遭人废去双手双足过后,早已找寻个痛快一死了之,哪还会有如今这等修为,只说这点,没准还要感谢感谢这位马龙王。”
既无双手,也无双足,连饮水都需有旁人侍奉,可天底下大
概无几人能敢招惹这位常年坐于椅车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