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几人于客栈其中饮酒的时辰,姜白圭就曾直言,说自个儿眼力通天,其实并没什么高明学问,城中闲暇无事的孩童很多,喜欢吃糖的童子也是不少,所以其实区区几枚饴糖,就能得来不少的零散线报,说到底来也不能算是什么糊弄孩童,既各取所需,何况是两两情愿,大抵是穷苦家的娃娃,平日来双亲奔忙辛苦,就由自个儿暗里安排人手看护,且是时常教些学问本事,待到岁数稍长些,如何都比不学无术,要好许多。
不得不认,姜白圭这等举动虽说不见得多厚道,可见惯不少江湖当中尔虞我诈景象的云仲,却是难得未曾驳斥。想来山兰城内并无有什么孩童遭张王李三家坑害的前例,更何况谁人又会去闲来无事,同那些位只晓得斗草的娃娃过意不去,但就是凭此事看,姜
白圭也不见得是什么随和人,就挑准此事断然难以引动三家的心思,靠此事就套取出许多消息线报,心思相当刁钻。
而这人间你情我愿的事向来不少,旁人虽可评点,而往往总是要有这么个在人人看来都相当公道的说辞,便是未经人苦,莫劝人善。
诸如是一同走过漠城的韩席,或是那位在沣城里寻常街巷内,同马龙王一命换一命的那位山童,说来皆是有难言之隐,虽说是惹人深恶痛绝,可真要是换成自个儿去做这份差事,当真就会如同所想所思那般?切莫去说甚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有时候好事难做,何况还要添个身不由己四字。想当年学堂里头有位相当柔气的学子,就坐到云仲前头,相隔不过一人,听闻这位并非是小镇内的人,双亲皆是在青柴中做那等劳苦活计,自小被独喜姑娘的双亲养到这般年岁,总是有些举动言语如同女子,甚至隐隐之间能瞧出些女儿家的娇憨气来,于是往往要受学堂里年纪不相上下的混小子欺负取笑。
云仲同李大快虽是未曾取笑,但也总是要在这位举止很像是女子的孩童被众人围观取笑的时节,凑上前去瞧上两眼,即使是不曾常常出言不逊,但照旧算是帮衬着旁人威风。周先生曾有言,遇此事即使不愿与旁人有差,亦是要力求个心思安稳,如今想来倒全然不曾做对,以至于每每寻思起来,都甚
有亏欠。离去时节除却平日里玩伴之外,这位时常被取笑的少年竟也是前来相送,于是又添过两分酸涩苦楚。
哪里有什么两袖满满当当,唯有侠气剑气浩然气的豪侠剑客,何况即使是当真成了豪侠剑客,哪会有断然不会做错事的圣贤剑客呢。
“想到的太多,做得却甚少,这可是从天底下有人以来,最是经常的事,成天见你小子枯坐深思熟虑,到今日来却连自己想做什么都无知无觉,算个头的英雄好汉。”
漫天红枫地本是天地之间奇景,奈何不是画卷越发冗杂包罗万象就是高明,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添上刘澹这张极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