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穿堂过廊。
“近来皇城内里这天色,实属冷清了些,总能叫人惦记着,是否是天降异象,人世间又遇上这么一变,倒难以说清终究是好是坏,念想倘若是佛陀有知,定是能护得世间人皆周全,安居皇城,好像也就不能说成是什么消磨人寿数的坏事,难得情景,既舍方得,这等道理,儿可曾明了于心?”府邸左边小楼上头,早已是有位一个手端杯盏,一手持佛珠的中年男子,正缓缓将手头佛珠捻动,往复而来,那串品相极好的佛珠,已然遭其盘得剔透如玉,眉眼和善,将茶盏轻轻放下,披上一身厚重衣裳,瞧来似是身有隐疾,故而面色略微显白。
上齐已然因老病而薨的太后,当年将数位近戚引往皇城,但唯独不曾令其干政掌权,而是在蟠龙街处留过这么一处寸土寸金的地角宅邸,将这些近戚悉数安排到此,如今年月相隔,上齐天子感念当年时节,这些位外戚近乎是竭力相助,不论是银钱人手,皆是替上齐解过数次燃眉之急,故而赏匾一枚,唤定光府,另赐钱粮布匹无数,封侯食邑,但不需上下朝堂,而至关紧要时节,自可随意出入京城。
但上齐外戚的时日,并不好
过多少,尤其是在荀文曲登相位过后,曾同天子直言,外戚断然无可干政,以免生出那等野心过深,祸乱朝纲一事,虽其食邑封侯,已是上齐不得多见的厚待,但苦于掌心中无甚权势,仅可食邑,不得有半点实权,因此这户外戚,直到受封侯的太后舍弟老而身死,亦照旧未曾有过什么气色,其余外戚则是更为实力微弱浅淡,长此以往,纷纷离京再寻出路。
定光府如今掌家之人,便是上齐太后舍弟家中长子。
同其父常念踏入朝堂不同,董五羊向来无甚胸怀大志的表象,最喜吃斋念佛,而凭董家家底,时常在各地兴修佛塔庙宇,最是诚心,当年为寻佛门至宝,更是递出钱粮无数,也许正是因此,上齐圣人对这位同悲愤的国舅之子,甚是宽心,且时常召其前往宫中叙旧浅饮,而其人更是安分,从来不曾同天子透露出欲登朝堂此念,却是使得外戚董家,变为皇城其中最是势大的一家,不过仅是限于买卖生意一事。
荀文曲曾力主天子,使董家迁出皇城,但圣人感念国舅当年助力甚多,其子嗣又是匮乏,全然不能兴风作浪,于是难得将此事驳回,反而是为宽和董五羊心思,令其长子前往殿前护卫,虽迟迟不曾有甚实权升迁,但照旧能安抚董五羊连同整座董家。
“父亲所言不假,皇亲国戚果真不见得好做,虽未曾有伴君伴虎之感,但
朝堂其中似乎许多人明面上皆是客气,背地里对董家相当不屑一顾,明知既无实权,不过是同儿面上逢迎,然实则却是并不曾有零星半点的牵连。”
董五羊其子擅武,身形魁梧矫健,时常身披朝堂其中殿前护卫银甲,眉眼自是有些傲气,不过提及此事,眉宇其间总有些无奈,替其父添罢茶水,连连摇头。
“为父替你取表字菩珠,本就意在令你清心生灵智,行事安分守己即可,并不需惦念此事,天子既有其考量,则因所谓前车之鉴,倘如是使得整座上齐国泰民安,既是董家无需担忧衣食银钱,且在蟠龙街有这么一处甚是金贵的府邸,如何都要谢过天子厚恩。”董五羊并未严令管教,而是循循善诱,将佛珠珍重挂回手腕处,神情很是平和安然,且自生喜乐,全然不曾去理会其子话语其中有些许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