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何所率的可不止原来那十二个手下了,两年来尹子奇在中原广招门人,已有数百徒众了,燕军这些人在中原活动了两年,又吸纳了不少中原的豪客,现在仅看穿衣打扮可是看不出来与中原汉民有任何不同了。
安庆绪对二何兄弟道:“你们去寻一个少年和一个重伤的番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二何兄弟领命去了,安庆绪又对闹文道:“景教在此地教徒不少,为防万一,此地不宜久留,大王可速去。”
闹文点头,吩咐船工立刻起锚操舟南下。
却说江朔跃出大食黑船,也不敢回自己坐船,见南方山林茂密,便扛着普罗一路南行,普罗初时还想挣扎,但他中了尹子奇一掌只觉得浑身奇寒彻骨无力挣扎,江朔察觉普罗在扭动,低声在他耳边道:“大德勿惊,我是来救你的。”
普罗见他功夫高强,携着自己仍然奔行如飞,知他如要取自己性命实在无需如此麻烦,想到此处心下便觉泰然,任由他扛着前行。
不肖片刻,已上了一座小山,山上有一片松树林,松树长得既高且密,江朔见后无追兵,便将普罗轻轻放在一片林间空地上,扶他盘腿坐了,再看他后背伤势,只见普罗背后的袍子上有一块如被火烧灼了一个破洞,并有血污渗出,乃是阿波那一掌打的。还有一处手掌状的破口,却是尹子奇所为,那破口形状五指俱全,便如拿手按在袍子上照着裁剪的一般,尹子奇内力之精奇实是非同小可。
普罗的袍子肥大,看不清内里的伤势,江朔到一声得罪,左右手一分将他后背袍子撕开,见背上印着两个手印,一个殷红如血,一个却只有淡淡的青灰之色。江朔知那殷红的掌印是阿波所伤,他的功夫虽与中原并非一脉,但想来也是纯阳外功的路数,阿波功力也自不弱,那掌印附近竟隐隐有烧灼的痕迹。
而那个青灰色的掌印却是尹子奇所留,阿波那一掌在身上留了一个红印,看着嚇人其实所受的大抵只是外伤而已,内伤却不严重;尹子奇的掌法打碎了衣服,身上只有一个浅浅的印子,却是把内力都注入普罗的体内了,不见什么外伤却内伤颇重,这一掌只怕已把普罗的五脏六腑都震碎了。
江朔一搭普罗的脉,只觉他脉息微弱,再看他面如金纸,双目紧闭,竟已经闭气昏死过去了,江朔急忙以左手扶在普罗侧腰章门穴上以内力推拿,章门乃五脏之会穴,内力自此注入令其内伤暂时缓解。又用右手扣住普罗的神门穴,将内力注入他的手少阴心经,刺激心脉重新搏动起来。
如此推拿了一盏茶的功夫,普罗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江朔内力注入他体内,令他神志清明了不少,他缓缓摇手,对江朔道:“多谢少侠相助,不用再徒费内力了,老僧是不成了。”景教徒自称景僧,因此普罗也老僧自称。
江朔也知普罗伤重难治,实在是无力回天了,他自出道以来,虽屡有奇遇却总能逢凶化吉,一切顺遂,但觉自己武功既高仿佛无所不能,岂料此番着了尹子奇的道,非但没救成普罗,还害他受了致命伤,江朔流泪道:“普罗大德,都是我不好,我如不来挟走你,你也不会被尹子奇一掌打中要害。”
普罗虚弱的遥遥头道:“少侠哪里话来,我自知和那尹先生功夫差的太远,和他对了一掌心内已是翻江倒海,少侠如不出手,只怕老僧已丧命黑船之上了。”
江朔知道他是好言安慰,心中更加难过,大放悲声哭得更凶了,普罗拿手轻轻捏了捏江朔的手,嘴唇蠕动艰难地说道:“少侠莫哭,老僧还有一事相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