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湘和徐来拉着长索都在向后退,待得发现井真成突然发难之际,想要上前阻住已是不及,奇怪的是江朔毫不惊慌,他只提着手中之人向上一举,井真成手中千牛刀如风扫过,却听“嗤”地一声轻响,接着众人均觉筏上一轻。
先前木筏已大半浸没到水中,此刻却再度浮上了海面,独孤湘这才看到江朔举着那人的脚上系了一根粗麻绳,显然方才坠着木筏向下沉的是那人脚上系着的什么重物,独孤湘和徐来只顾着拉拽江朔,唯有井真成冷静地观察到了那人脚上系着重物。
江朔此刻内外功夫已臻化境,一瞄井真成出刀的方位,便知他并非斩向自己,因此端立不动,任由他长刀从身侧划过,斩断了绳索。
井真成一刀挥出斩断绳索便收刀还鞘,从出刀到收招干净利落,绝无多余动作,独孤湘看他与江朔、独孤问交手时毫无还手之力,还道他功夫只是稀松平常,今日见他挥刀干净利落,才知他刀剑的功夫也自不弱。
江朔还不及向井真成道谢,便听他举着的那人喊道:“猴崽子快放你爷爷下来。”
江朔这才想起方才他将那人拽出水面之后,他便咒骂不断,期间落入水中还被灌了几口海水,那人却仍不住口地叫骂,听他的声音却甚是熟悉,江朔将他轻轻放下,那人还待要骂,徐来上去左右开弓,啪啪扇了他两个耳光,吼道:“彭孤帆,你胡喷什么?你也不看看是谁将你救上来的?”
原来江朔从冰海中救起的正是徐来属下小头目——彭孤帆。
彭孤帆这才看清来人是江朔和徐来,他揉了揉眼睛道:“呀,江少主怎么是你……”忽然想起自己方才的无礼谩骂,忙翻身跪倒磕头道:“孤帆言语无状,冲撞了少主,还请少主降罪。”他说话时牙齿打颤,“咯咯咯”响个不停,这严寒天气落入海中可不是好玩的,寻常人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便要被活活冻死,彭孤帆仗着还有些功夫底子,才在冰海中坚持了好一阵子,但泡在海中的下半身也早已冻的没有知觉了。
江朔忙将彭孤帆搀起,道:“彭大哥说的哪里话来,不知者无罪,你险些遇难,心情有些急躁也是人之常情。”
落水之人第一要擦干水分,第二就是要烘干衣物,这两项要求在木筏之上都难以实现,如彭孤帆仍穿着被冰冷的海水浸湿的外袍、中衣,不消一时三刻也还是要被冻死。但江朔心中已有计较,他一手扶着彭孤帆的背心注入灼热的罡气助他疏通被冻的麻木的腿脚经脉,一手将罡气自掌心劳宫穴喷出,江朔舞动右手,在彭孤帆身上所穿衣物上游走,那灼热的罡气遇着寒冷的天气,立刻化成一道白色的雾气。
这白雾也从彭孤帆背后涌起,彭孤帆感觉道身前背后一股灼热之感,不禁颤了一下,江朔早已拿住了他督脉上的身柱穴,彭孤帆就是想挣扎也挣脱不开,江朔轻声道:“彭大哥休要慌张,我是来助你的。”
木筏上刚刚被冰冷的海谁浸泡过仍是寒冷湿漉的,江朔也不让彭孤帆坐在地上,就这样一手扶着,一手快速上下舞动,不消片刻之间白雾弥漫,几乎将彭孤帆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只一盏的功夫,彭孤帆身上的衣物已然干透,四肢百骸更是觉得暖洋洋的,彭孤帆知道自己这条命此刻才算是保住了,又要下跪拜谢,江朔忙将他搀住,不让他拜,道:“彭大哥,筏子潮湿,不要再跪了。我们既以兄弟相称,便不要拘泥于这些小的礼节了。”
独孤湘却好奇地问道:“彭大哥,你这卖石头的买卖怎么把自己扔海里了?”
彭孤帆道:“独孤娘子,你就不要那我玩笑了,自少主叫我不得做杀人越货的勾当,石头可是早就不卖了,顶多卖卖沙子……”他说的“卖石头”便是杀人沉海,而卖沙子则是贩卖私盐,江朔无法禁绝所有的不法勾当,只得与徐来、彭孤帆约定决不能做害人性命的勾当,因此彭孤帆说他现在不做杀人的买卖,只做些走私的勾当。
独孤湘道:“那你怎么被绑了石头扔到海里?”
彭孤帆骂道:“他奶奶的,可不是石头,是一柄四爪铁锚。”
徐来听了一愣,道:“怎么搞的?船工哗变了?”
彭孤帆道:“咱自家兄弟可做不出这等事,今日是撞鬼了!”
独孤湘一惊道:“朔哥,果然有鬼!”
徐来道:“湘儿,你别害怕,这个鬼不是鬼怪的意思,船民称外洋人为‘鬼’,不过这极北之地,除了新罗人,可是很少看到外洋来的人。孤帆,你从头说起,你到底是怎么被绑了铁锚仍在此处的?”
彭孤帆叉手称是,道:“我会送各位大贤回到中原后,箫把头便叫我在这诸岛之间巡弋,随时接应少主回中原,后来天气渐寒,下了几场大雪,勃海和乌湖海先后冻结,我便索性窝在乌湖岛上,只等开春再北上接应少主和徐堂主。”
江朔道:“徐大哥、彭大哥,为了我一人,把你们都耽搁在海岛上了,我心中实在不安。”
徐来叉手道:“少主说的哪里话来?属下随扈在帮主身侧,本就是应该的。”
彭孤帆道:“是啊,我在岛上不用跑船,反倒闲适的很。可是今日一早,乌湖岛却忽然来了一支大食船队。”
江朔奇道:“就是那种全身罩袍黝黑的大食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