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台上作为监军的太监边永清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也是五味杂陈,通过初到宣府这几日的观察,张诚麾下将士确与别镇兵将有所不同,看上去就勇猛精悍了许多。
可对于永宁伯本人,却总是云里雾里的看不真切!
在边永清眼中看来,张诚其人确如传闻中那般嚣张跋扈,且行事武断专行,更对朝廷纲常规矩并不能严守,多有僭越之举。
但通过这几日的接触与观察,其发觉对当今皇上并无不满之意,而且也无任何不忠之举,反倒是每每提及皇上之时,其在神情间都显得极为庄重。
他转过头看了看身旁的兵部侍郎张若麒,只见他眉头深锁,似乎在心中思量着什么,但一时间却也无法猜透。
边永清自然也已看出张若麒与永宁伯十分相近,不过却也是没有多想,毕竟他知道二人在辽东战事中,颇有一番合作,比别人相熟相近些也无不妥。
在他看来,如张若麒这种朝官只要不与地方军将们相互勾结坑瀣一气,祸害朝廷就行,走得近一些其实也未见得是坏事。
毕竟,张诚虽已经贵为伯爵,但在勇毅军的事务上还是需要取得兵部的支持,所以,现在张诚对张若麒颇为重视,联系频繁,他并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
可是边永清所不知道的却是,兵部侍郎张若麒这时心中已然下定了主意,今后就一心追随永宁伯了,不论结局如何。
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这一次来宣府传兵部赏功檄文前,对于自己将如何处理与张诚的关系,心中其实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定数。
他仍然抱着投机的心态,既先抱住永宁伯这条大腿,等自己在京师站稳脚跟,将来若是取得皇上的信任,得以升任尚书之职后,再将张诚一脚踹开,甚至还暗暗想过要凭手中的权利拿捏张诚。
然这一遭的宣府之行,却使他认清了一个铁打的事实,那便是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而张诚的退路却坚实地立在这里,就是宣府地方上的民心所向。
别看张若麒有些贪婪,既贪银子又贪官职,可他却不是一个傻子。
试想一下,能从历年数以千计的进士中脱颖而出,成为兵部最热手部门的郎中,没点真材实学那是完全不可能。
而在如今的大明官场上,单有真材实学却也不一定就能崭露头角,更多的还是靠眼力见,在人情世故上做得好,远比真才实学要强上许多。
若非是有些眼力见会来事,且还能实心为主子办事,他又怎能爬上兵部郎中的要职,还得到了陈新甲的赏识?
就如现在一般,他真正见识到了永宁伯的实力,并非是只有当初在辽东那数万敢战的英勇将士,更为重要的是永宁伯已然将宣府北路、东路经营成了自己的地盘。
说一句过分点的话,如今的宣府北路、东路几乎已成“国中之国”,此地虽没有京师那般繁华,但却比京师更为兴盛,人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更可凭此而独立供养勇毅军数万将士。
这才是永宁伯张诚在大明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也是永宁伯傲视大明官场,敢于飞扬跋扈的基础,也是永宁伯未来遇到挫折时的退路。
反观自己,此前真如井底之蛙一般,目光何其短浅?
张若麒此前一直单纯地认为,张诚之所以能够顺风顺水地一路升迁,无非是攀附上杨嗣昌与陈新甲这两棵大树而已。
可此番宣府之行,却让他看得无比通透明白,张诚能有今日完全是个人的因素,只是不知他究竟用的什么法子,竟能将辖下军民治理得如此服帖,又能将边陲鄙地搞得如此繁荣?
虽然看不到真相所在,却并不妨碍他及时作出正确的判断来,此刻,兵部侍郎张若麒已然在内心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断。
临近午时,这一番永宁伯亲耕仪式才算告一段落,在场众人无论高官显爵,还是勇毅军各大将,又或是地方卫司、卫所官吏,以及军户百姓们都是兴奋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