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一日,午时,闯、曹、袁三支贼军人马,齐聚在了商丘城外。
商丘城西南是闯王李自成的老府人马,城西北是罗汝才的曹营人马,而小袁营的人马则是屯驻在城西面,正好又一次位于闯营老府和曹营人马的中间。
小袁营的驻地靠近闯营一侧,也完美诠释了其自身所处的位置。
其实在闯王李自成的心里,袁时中的地位自然不能与罗汝才相比,这一点从闯王招他为婿就能看出来,袁时中只不过是他的部将,与李过、袁宗第等人的地位相等,甚至还略有不如。
此刻,如果站在商丘城那高高的城楼上向下眺望,就可见城外不远处,弥望无际,从北到西,又从西到南,帐篷遍野,一个巨大的半圆环绕着商丘城。
处处营盘,星罗棋布,人马来往如蚁,密密麻麻,多不可数,惟有东面略显稀疏了些,这也是李闯的策略——围三阙一!
三月十二日,破晓时分。
城南方向上有一支人马略显特殊,正是闯营小将张鼐率领的火器部队,闯营中能够收罗到的所有火炮,但凡看上去略为精制的都集中在他这里了。
一排排火炮被推上事前预备好的炮位,安静地待命着,炮手们将炮子、火药或搬或抬地弄到火炮后待命,只要令旗一到,便要火炮轰城。
而在闯军炮阵之前,则是闯营大将“一只虎”李过率领的攻城部队,云梯、盾牌、镢头等物,甚至还有箭楼,他们分为数路,自商丘城西南角向着两边蔓延开来,黑压压一大片。
远处,城门洞的正前方同样一大队贼兵聚集,数辆撞锤车,整装待命,还有许多人合力扛着一根根粗木,其前段更是包上了一层厚铁皮。
终于,贼兵大举攻城,转瞬之间便全面展开,在隆隆炮声中,夹杂着震破天际的喊杀声。
袁时中驻马东望,远远看到商丘城墙内外硝烟腾腾,西城头上的碉楼和城垛,不断被猛烈的炮火击毁,隐隐可见,已经有人抬着云梯迅猛地往城墙边奔去。
他看得出神,心里也在暗想:“闯王,果是不同凡响,不怪乎能纵横天下十数载,有如此强军,有这多火炮,何样的城池攻不破呀!”
随着攻城之战,越发激烈,火炮轰响之声更稠,喊杀之声也更凶!
尤其是闯军的火炮阵地,硝烟弥漫,时而有猛烈火光闪现,炮声震耳欲聋,西南城墙上的角楼都已被轰塌,西门上高高的门楼也被轰掉了大半,许多城垛同样被打得残缺不全,许多滚烫的炮弹呼啸着飞过城墙,竟接二连三地向城内落去。
除了火炮轰击和爬城将士的威胁之外,还有数千弓弩手站在城壕外,向着城墙上不断射出一排排箭矢,商丘城上的守军在弓矢和炮火的攻势下,连头都不敢再抬起来,更别提阻止闯曹大军登城了。
闯军的火炮虽也有超过百门之多,但基本上都是来自于河南各地的缴获,即使从中拣选看上去精良的火炮,但毕竟是明军守兵们用过的旧炮,许多都还是十来年炮龄的老炮,难免参差不齐,时而有火炮炸裂。
如此,只打射了几轮下来,一尊尊或是铸铁、或是铜炮,就都发烫起来,尤其是那二十尊精挑细选出来的大铁炮,更是炮身发红。
就在这二十尊大炮东边不远处,便有一尊火炮刚刚炸膛,十多名炮声或死或伤,而这边也有四尊大炮因温度过高,不能再次装填子药。
张鼐本是闯王李自成的义子,打小就随在李自成身边一起造反,对闯王那可是绝对忠诚,而如今的他作为闯军炮队的主将,更是立功心切,再加上自从青梅竹马的慧梅嫁给袁时中之后,他的心也被爱情击得粉碎。
现在的他已经无惧生死,一心只想遵照闯王的军令:必须连续不断地向城中打炮,尽量给守城军民造成严重杀伤和恐慌,以使李过的攻城主力,好寻机用云梯爬墙登城。
此刻,张鼐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即尽可能的多打炮、快打炮,为爬云梯攻城的兄弟们“开路”,至于个人生死早抛诸脑后——甚至一心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