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程迟一狠心,拿过包裹,牵着马走出门外。
这时,身后传来了女儿的哭泣声:“爹爹,爹爹别走。”
大儿子急忙安慰:“别哭,乖,爸爸去杀建虏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听到女儿的哭声,程迟脚步顿了一顿,心如刀割。
但依旧一咬牙,没再回头。
走出院子,他看到句五邑也已经牵着马过来。
两人相互点头致意,随即各自跨上了马背。
沿着街道小巷,不断有各家小送别即将入伍的男子。
当这些家小看到程迟和句五邑时,纷纷上前打招呼。
并恳切地请求,他们在战场上多多照顾一下自己的父亲或是儿子。
老兵程迟和句五邑在军队中已是资历深厚.
而新招募的士兵尽管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却缺乏实战经验,这使得他们的家人在满怀期待之余也感到焦虑不安。
因此,最近几日,程迟和句五邑在泛三堡的家访络绎不绝。
乡亲们不仅询问战场上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恳求两人基于同乡之谊,能在战场上给予新兵更多的关照。
越靠近堡门,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
泛三堡的军士们即将返回营地,他们的亲人全都前来送行。
此外,堡内组织的欢送队伍也加入了这一行列,使得堡前广场人山人海。
待所有要北上的军士集结完毕后,屯堡防守官发表了激动人心的致辞。
随后,军士们纷纷登上了马车,开始起程。
“啪啪啪……”
随着一连串响亮的鞭炮声和震天的锣鼓声,家人们在泪水中欢送着军士们的离去。
一辆辆马车开始缓缓移动。
程迟骑在马上,行了几步后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他的妻子和孩子站在送别的人群中,女儿更是用力挥舞着他为她买的那条围巾。
程迟叹了口气,注意到旁边的句五邑也在驻马回望着什么。
顺着句五邑的视线,他看到人群中一个眼神怯懦的少女,她的眼睛深邃湿润。
这个少女在大热天里却穿着寒冬时的棉鞋,围着厚实的围巾。
她紧紧地盯着句五邑,眼中充满了雾气,却努力忍住不让泪水滑落。
程迟心中一阵疼痛。
这个名叫绿柳香的女孩,在大宁时曾遭受鞑子的摧残。
因此遭到了家人的冷落,以及堡中居民的非议。
在堡中,只有句五邑真心关怀她。
不介意她的过去,愿意娶她为妻。
然而,绿柳香因为内心的创伤,总是逃避着句五邑的真挚情感。
虽然堡中有许多人试图为句五邑牵线搭桥,但他始终默默等待着绿柳香的心结解开。
程迟为朋友的执着感到焦急,却又无能为力。
此刻,绿柳香穿上了句五邑送给她的衣服。
这让程迟不禁猜测,难不成?
再看向好友,句五邑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
仿佛在做着一个重要的决定。
突然间,句五邑大声吼道:“柳香,等我回来就娶你!”
句五邑喊完那句话后,满脸通红。
不敢看众人反应,急忙催马疾驰而去。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紧接着爆发出一阵阵的起哄声。
绿柳香在众人的注视下,害羞地缩进了人群。
但又忍不住探出头来,望向句五邑离去的方向。
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如断线银珠落下。
……
烈日炎炎,程迟与句五邑骑马行进在通往山海关的官道上。
自从昨天出发以来,句五邑一直低着头,不时避开程迟和其他马车上同袍的目光。
程迟明白好友脸皮薄,便不再提及绿柳香的事情,而其他来自泛三堡的新兵们也不敢以此事取笑句五邑。
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北方战事,既充满期待又感到紧张。
程迟理解他们的心情,毕竟他自己也曾走过这条路。
作为经历过战争的老兵,程迟像老大哥一样不时地开导这些新兵们。
“要说起和建虏作战,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程迟正说着,忽然眼前一亮。
旁边的县道上驶来了几辆马车,上面坐着的几个人中,有几个正是他认识的荀沉父子。
他策马靠近,招呼道:“荀老哥!”
那几人正在交谈。
其中一位四十多岁,面容清瘦。
身边的三位年轻人长得都和他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