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竹和碧霜相互对视一眼,不由现出为难的忧愁之色。
碧竹轻声道:“娘子,巧姑这么做,也是没法子的事。”
顾窈娘不待她说完,便接口道:“什么没法子!顾家家大业大,便是将那些女子都签作女工,顾家再开个成衣铺子,也不是养不起!便是什么也不做,也能养了那些人。”
顾窈娘说完,觉出自己语气生硬,便又缓和了语气道:“我倒也不是怪她。只是明明我们平日里都知道女子不易,巧娘姐姐也是自立之人,若是要帮,也应当应当是教她们活得光彩些。勿返阁的女子,便是只是歌舞娱人,也会遭人非议。”
明明有更体面、更能够被旁人接受的法子,为何要走勿返阁这样的荆棘之路?
顾窈娘不理解,也为此难受。
碧霜轻道:“娘子,勿返阁的姑娘都是自愿的。巧姑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姑娘们总要自己赚银子自己花,腰板子才能挺得直。
勿返阁收留的都是苦命女子,她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能够有一安身之所已是万幸,根本不知道如何能够自己赚银子。能够最快让她们去凭自己赚银子的,只有卖艺了。
巧姑这些年,也一直在想着法子,将勿返阁与旁的花楼区分开。她说勿返阁不饮姑娘们的血肉,姑娘们是在勿返阁做工的,不是卖身的,不必卖笑,只需要卖艺。如此,已是万幸了。”
顾窈娘抿着唇,不知心中如何作想。她自然知道勿返阁的名声,里面的姑娘全是卖艺不卖身的,不陪酒、不卖身,只卖艺,若是有想要离开的,也可平顺走人。
只是越是这样,京城中也有不少人说勿返阁不过是个爱拿乔的妓院,又有多清高呢。
说来说去,依旧是看不上勿返阁的。在那些人眼中,勿返阁不过是个别致些的花楼,却依旧仍是花楼。
但她心中也清楚,走投无路都要卖身进勿返阁才能活下去的女子,想要让她们通过别的路子谋生,太难了。
说到底,还是女子如今只能附庸而活。
顾窈娘又想起了,前两年和瑞宁公主兴致勃勃筹备的女学。选址选好了,学舍也修好了,唯独卡在了先生这一步上。再到后面,两人见面便都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其实也不是不想,只是知道如今要请到真心实意愿意花心思将女学的学生教导成材的,太难了。便是有了新政托底,在大多数人眼中,女子便应该如千百年来那般,安分在后宅之中,顶多识几个字、能够怡情便算了。
让女子与男子受同样的教育、有同样的机会,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般想,顾窈娘又有些后悔。说到底,巧娘也没做错什么。终归是给了走投无路的女子们一条生路,也从未逼迫她们什么,是好事一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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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半天,顾窈娘觉得身上已是好了许多,便要出门去求见瑞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