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除的时候,隔墙里掉出来好几沓子钱。当时只有一个拆除工,裴国民和我在场。
拆除工是裴国民的人,自然要问他怎么办?
裴国民嘿嘿一笑,搂着我的肩膀说:“白老师,这种事嘛,就当老天爷手指缝松了,给大家发点奖励喽。这么办,见者有份,这屋里就咱仨,平均分!”
设计师之间通常互称老师,久而久之,全行业的人都跟设计师叫老师了。
我也嘿嘿一笑说:“裴工你开玩笑也不看场合。这样吧,咱们暂时停工,我叫业主张阿姨自己来处理。”
业主家拆出来的钱,当然要交给业主了。
裴国民当即愣在原地,用看傻哔的眼神看着我,愤怒的说:“随便随便随便!”
有点恼羞成怒了。
我也没惯着他,狠狠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事情自然是按照我的方式处理的,业主张阿姨赶来后数了数钱,整整十万块。
老人家对我千恩万谢,还特地去买了两个大西瓜。
当时裴国民已经走了,只剩我跟工人。一人一个瓜,吃的不亦乐乎。
张阿姨收好钱,说:“小白,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我说阿姨您说。
“陪我去银行把这些钱存了。以前家里存钱这事,都是老头子弄,他这一去,我还真有点发怵。”
张阿姨的老公在一年前病逝了,她在家里每每睹物思人,身体每况愈下。
她女儿认为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便把张阿姨接了过去,又主张着把老房子重新装修一下。
我觉得挺好,人总要往前看。
在去银行的路上,张阿姨说:“小白啊,你可能不懂,我和老刘,哦,就是我丈夫,是高中同学。毕业后他在机械厂,我在锅炉厂,吵吵闹闹一辈子,但他有个绝活总能在大吵之后哄好我!”
张阿姨说着这些,眼神变的温柔,还有点戏谑,显然是在回忆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老刘。
我好奇,问什么绝活?
她说:“老刘喜欢藏私房钱,藏了之后也从来不花。直到某次吵架把我气坏了,他便主动交代出一处私房钱的所在。别说,我还真吃这一套。”
我说这就是默契,生活的默契。
张阿姨不住点头。
“后来老了,我记得有大概十来年没和他吵过架了。人老了也没什么可吵的。他藏钱的习惯没了用武之地,我以为他已经忘了……”
说着,张阿姨把头扭向了一边,似乎迷了眼。
我心中了然!
看来,那墙里的十万块钱是老刘生前近十来年的杰作。本想有朝一日哄老伴的,结果老伴没哄到,自己先走了。
估计是老刘去世的太突然,没来及跟张阿姨交代这十万块钱。
回想拆除隔墙时的那一幕,怪不得工人扯掉挂画后,墙上出现一条两指宽的缝隙。当时我以为是老鼠洞,没想到是老刘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