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煊赫的阵势,难道是天子传诏?”
冲虚子怔住,义海郡上一次听见夔鼓、金锣,还是十年前。
尔朱国公大驾光临,应龙庭天子之命,亲自收敛寇求跃的尸身。
“清风!摆案,敬香,接引皇天上使!”
冲虚子正色以对,赶忙上下安排,清理整顿。
龙庭治世四百余年,太上皇屡屡祭天,都奉“皇天”之名。
故而,像是手持圣旨、诏书的钦差大臣,皆被称作“皇天上使”。
“外面打雷了,清风师兄?”
白明均匀调息,缓缓收功,这才开口问旁边的清风。
“要么是神京那边的使者到了,或者哪位王爷国公出行。”
清风闷闷不乐,抄二十遍经书,两只手都要写断了。
“清风师兄,我替你写一半,我以前跟着阿兄学认字,天天都用木棍在沙地写写画画,后来给大户人家抄书,赚过好些铜板。”
白明主动请缨,因为时常得到冲虚子的褒奖夸赞,加上入门最晚年岁最小,其他道童对这个黑河县的“土包子”难免排斥。
唯独堪称原阳观大师兄的清风,跟白明走得近。
“小八!果然还是你够意思!”
听到白明愿意代劳一半的经书抄写,清风不由大喜过望。
“清风师兄,观主说过,道院同门要以道号相称。”
白明委婉表示,自个儿并不喜欢“小八”这个绰号。
“咳咳,常明师弟,多谢多谢。”
清风装模作样行了一礼,打个稽首。
“小事一桩,阿兄教导出门在外,最重要的就是讲义气!”
白明正色以对。
“你阿兄这话没毛病,原阳观上下谁不晓得,我清风行侠好义,赤胆忠肝……”
清风大力拍着胸脯。
“师兄,快来搬香案!怠慢上使,观主又要骂人了!”
“好嘞好嘞……”
白明跟着道院师兄一同踏出殿门,他两只手垂落,身姿挺拔如松,抬头远眺万里晴空。
只听夔鼓、金锣响彻全城,由远及近,声势浩大。
“不知道阿兄是否回黑河县了……”
……
……
“谁家孩子金榜题名了?还是新婚庆贺大摆宴席?敲锣打鼓的,忒扰民了!”
白启跨出太虚无妄斩出的那方天地,耳畔就嗡嗡响着,那阵鼓声、锣声震得屋檐瓦片簌簌落灰。
徐子荣不晓得啥时候来到传习馆,他正要上前打招呼,忽地被另一个穿得破烂像乞丐,脸肿成猪头的身影吓退半步。
“白兄弟,伱……朋友?”
白启大方介绍:
“天水府第一猛将银锤太保,裴原擎裴公子。”
徐子荣嗤笑:
“我还是一剑无痕洛覆水呢!白兄弟,我也是见过世面的,裴原擎生得可是虎背熊腰,眉清目秀……咦!”
这位渭南郡首富之子话音一顿,竟然从那张转过来的猪头大脸上,瞅出几分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徐老二!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咱们可在神京一起吃过酒,你那个未婚妻郡主太霸道蛮横,无非就是喝个花酒,她差点放火把楼烧了!”
裴原擎如数家珍,回忆往昔。
徐子荣听得一愣一愣,心下腹诽:
“就你这副尊容,你亲娘来了,也未必认得出!”
他顺势瞥了眼在旁看戏的白启,欲言又止。
白兄弟该不会把银锤太保打趴下了吧? 围龙
这可是天水府第一猛人!
“咳咳,果真是你啊,裴兄弟!昨夜宿醉了一场,眼睛迷糊,没瞧明白……你怎么大老远跑到义海郡来了?”
徐子荣自个儿找个台阶,他与裴原擎也算有过几面之缘,当初被老爹押着前往神京应婚约,恰好赶上银锤太保问鼎鸾台。
这厮乃武痴的性子,天生好斗,自家那个霸道蛮横的郡主只因搅了裴原擎喝酒,差点被他一顿暴揍。
“说来话长,以后再聊。徐老二,弄些冰块给小爷敷一敷,你这白兄弟下手太狠,专盯着脸打……”
裴原擎迫不及待寻个地方疗伤,否则都没法儿出门见人。
“欸,夔鼓金锣?义海郡还有受天子金口册封,下诏圣旨的人物?”
相比起白七爷的浅薄无知,银锤太保的眼界见识略胜一筹。
只是竖起耳朵静静聆听,便晓得是怎么回事。
“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