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他被卢家雇来护送卢子俊,路上走走停停由着后者性子玩乐,实际早已通知卢家得到首肯,只须务必护其安全,万千注意。责任在身罗云自不会大意,尤其是离开檀州进了木州地界,更时刻不敢掉以轻心。
自古以来木州便不是什么平安福地,少不得许多山林精怪,三千年、甚至五千的大妖兽都有踪迹,虽不是渊雪天脉那般妖物国度,但也不属于寻常百姓的安居之所。
除却妖兽,依着这里深山峡谷、万顷古林的隐蔽地貌,还有许多抬不上明面的教派藏身此地。不知多少商贾车队或是修为抵浅的行者惨遭其害,留下一堆无人问津的枯骨。
这些或妖或人不好惹的势力,在罗云规划的行进路线上都被一一避去,若非如此寒凌江一众也难以如此顺利地跨过木州。眼见即将抵达圣都所在的辰州,他也可稍放下些心来……
日渐西移,一行人飞出崇山峻岭,远远望见前方数十缕袅袅炊烟和刚收割过的稻田,清澈的河水流进一群群白墙黑瓦的楼房屋舍间,俨然一座人烟兴旺的小镇。四人连续数日驻脚在山郊野外,一路风尘仆仆,就算寒凌江和罗云受得,卢子俊与雪儿也需要好生休息。
为不惊扰镇中百姓,四人在距离小镇一里多的地方停下,步行进镇,金鹏鸟自行飞走觅食,无用他们操心。待到下次起身,用特制的音哨呼唤即可。
几日枯燥的飞行和露宿确把卢子俊给折腾得够呛,整个人看去都消瘦了几分。今日见到人烟当着说不出的快活,未进到镇里就已经想着如何大快朵颐和美美地泡上一顿热水澡了。他们路过一块块水田,见田里并没有劳作的农夫和牲畜,心想应是该收的作物已被收完,没什么活计了。
到了镇门口,路边的石碑上写着南安二字,是此地镇名。前方一条通衢大道直贯东西抬眼便可望穿,却见街上空空如也,行者没有一个。眼下日薄西山,残阳斜照,几只老鸦立在不知哪里的瓦头上嘎嘎的叫,为此景凭添几分寒意。
卢子俊三人互望一眼,说难道镇里的人都归家休息了?再往前行,便可看见一栋二层屋楼挂着客栈的幌子,等三人靠近,见其牌匾,赫然正是如归二字,好大的一个巧合!
寒凌江和雪儿齐刷刷看像卢子俊,卢子俊自己也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昨晚随口编了个故事,今日自己却成主人公了?
他没的一激灵,拨浪鼓似地摇头“如归如归,视死如归,还真有没眼力见的人开店取这名字。走走,赶紧换一家。”边说边推着寒凌江往前。
四人正街走完,又往各四支叉路转了个遍,路上倒也见到了些行人,无不急于归家,一个话茬儿都没接上。小半个时辰过去,还真没见着第二家客栈。
眼见天色快黑,卢子俊没得办法只好回到头一家客栈,这会子到了门口又犹豫起来。
“嘿,外乡人,见你们溜达好一歇了,这镇里除了我这家客栈没其他的了,你们要住店就赶紧进来,晚了就不好了。”客栈大门本是关上的,一个胖头掌柜推开半边朝寒凌江他们小声吆喝。
卢子俊见那掌柜圆圆的身子圆圆的脑袋,十分和蔼可亲,和故事中乱编的完全不一样,畏惧心小去一半。心想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于是两手抱着寒凌江手臂一步步挪进店去。还问道“掌柜的你这里不会只剩下马料房了吧。”
胖掌柜一面关上店门一面说道“客官哪里话,小镇平日不来外人,房间都空着呢。”
卢子俊听后沉下一气,突然想起什么又小心问道“这镇子,应该没有闹过瘟疫吧?”
掌柜叹了口气“瘟疫倒是没有,只是……”
他话没说完,街上传来铛铛的敲锣声,由远及近,连忙去将窗户关好。
众人从一条小逢中窥见,走来的是一队出殡的人马,最前方是四个散纸元和敲锣的仆从,接着是四五个披麻戴孝,捧着排位的家人,而后是一手持拂尘的道士,朗声道“死人出殡,生人远离。”与其并排的还有一个敲打木鱼的和尚。然后是四个抬棺的杂役,棺盖和四壁各贴着黄符,最后仍是俩散纸元和俩敲锣的仆从。
“难怪大街上一个人影都没见着,感情是赶上哪家人出丧了。不过哪有这个时候才出丧的,真是奇怪,还说什么死人出殡,生人远离。寒兄你说,那出殡的不是死人还能是活人么?虽说避讳,也不至于挨家挨户都关上门来生意都不做了吧。”
寒凌江下意识耸耸肩,没有一时回复卢子俊,后者没注意到棺材上的黄符不代表他没注意到。还有那护送的和尚与道士,这哪里像送葬,更像是做法事。
卢子俊又道“掌柜的,刚才你话还没说完呢,只是什么?”
掌柜的道“客官问了,小店也不该隐瞒。各位来的确不是时候,最近小镇,闹尸了!”
“什么,闹尸?!”掌柜的短短一句话让卢子俊本来沉到肚子里的小心脏又被提到嗓子眼,两腿一软就倒在寒凌江身上。而后者和罗云也略吃了一惊。
掌柜的见状赶紧道“客官莫怕,那邪尸已经被收了,不会出来闹事。”
卢子俊听后稍喘了口气,重新站稳对掌柜恳求道“我说掌柜的,麻烦您以后能一次把话说完吗。要是哪天真吓倒客人就等着上衙门吧。你好生说清楚,你们这到底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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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寒凌江、卢子俊、雪儿以及罗云四人再次乘上金鹏鸟起航圣都。几日来他们一直飞行在木州上空,除了无尽森林还是无尽森林,卢子俊没了可玩的自然无从逗留,短短四五日飞行路程赶得上以往半个月。按罗云估计,今日太阳落山前便能达到两州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