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恒没有养过孩子。就连爱人的经验也不过是年少时得到青春悸动,在回忆中已经如同明日的月光般迷蒙。因为经历的关系,之后也不曾有过爱人的机会。高处不胜寒,即使是再受到人们爱戴的领导者也是相同的,或者说正是这份爱戴才才造就了人们他与人们之间不可跨越的距离。
所以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这都是亚恒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现实意义上的养育孩子的经历。
伊西多最初的时候和亚恒所猜想地一样。他固执地将自己与外界的桥梁封闭,一个人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无论是照顾他的侍女还是其他人,他都不曾和人说话。没有从破落的家乡来到繁华都市的好奇和向往,这位堪堪成长为少年的孩子,眼睛里死气沉沉。不过这倒也顺了亚恒的心意,因为这样就不用花费别的精力来看着这位少年,防止他说出什么‘胡言乱语’。
亚恒最初没有在他的身上花费多少的精力,因为伊西多能够活着都亚恒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一时兴起。即使永辉城已经逐渐安定,每天都不过是按照从前的模板行事,仍旧有大把的事物将他的时间占地满满当当。他所能做的,或者说能够为伊西多分出的一点儿可怜精力,也只不过是在因为行程而路过他的房间周围时向身边跟随的书记官询问的一两句,或者是偶尔在注意到侍女打开他的房门的时候不经意对上的一眼。
亚恒根本不觉得自己为这个孩子做了什么,他回忆起自己在孩提时代父母们为自己所花费的精力,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被称作为漠不关心。所以在某一天被扯住了外袍,看见那个孩子小声地问自己是不是永辉城的开创者的时候,他的心中掠过小小的惊讶。
“是的,我就是永辉城的开创者。”他欣然地答应,再熟练不过地半蹲下身体,做出乐意倾听的姿势,知道少年的提问不仅仅是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答案,“您有什么问题想要询问我吗?尚在成长的小绅士?”
因为与孩子打交道是不可避免的,伊西多又因为成长环境而显得比同龄人要瘦小地多,所以亚恒不自觉地将他带入了孩童的范畴,用与儿童说话的方式与他谈话。
亚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按照他的年龄来算,所有人都可以称为孩子。可伊西多却因为这样的方式而小小地局促了一会儿,避开他的眼神。过了半晌,才用自己那毫无波澜,如同火焰余烬般的语调问。
“您做的这些事情,在您自己看来,是真的有意义的吗?”
亚恒原本以为少年会质问他为何欺骗群众,建立起这一座谎言与幸福伴生的城市,也曾设想过少年会对自己恶言相向,追寻父辈们所尊崇的自由。
可他却没有想过,少年的问题,仅仅是让他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评价自己的行为是否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