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气让他焦躁的内心冷静了一些，也让他一团浆糊似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望着天上明月，他怅然许久，然后又低下头看了看军中的士兵们，攻打杭州几日以来，伤亡数字在不断上升，现在军营中到处都是断了腿、没了胳膊的士兵，士兵们疼痛的哀嚎声音一刻不停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反问自己：“起兵反叛真的值得吗？要是不反叛虽然大家日子过得辛苦一点，但是起码还是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他又想：“当初那些官员今天加税，明天也加税，谁家有好东西直接贴上封条就抢了，货币政策一直再改，早晨还是家财万贯的富商，一条政策下来，晚上就成了流落街头的乞丐，反叛之前也是苦，现在还是苦。”

“苦？对了，这份苦不能仅仅我们自己咽下，我要让城里的人知道，破城以后我是给他们甜的，我要让那些官员们尝尝这些‘苦’。”

他一下子有了想法。

“来人，召集所有将领来我营中开会。”

腊月深夜，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方腊的军帐却灯火通明。

“弟兄们，今夜在杭州城附近遍贴告示，把我的想法写在纸上，绑在箭上，然后用最好的弓弩射入城内，让城内的人知道我们的想法。”

众人齐声呼喊叫好。

腊月天微微亮，一则消息就已经像潮水一样在杭州城散开了。

“你们听说了吗，方腊的部队进来只杀贪官污吏，不杀百姓。他们进城了以后要把之前贪官们抢的东西都还给我们，而且说众生平等，官民没有差别，来了以后要分田。如今他们就在城外，大家可以配合他们，对于那些官员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杀贪官绝不追究，还有奖励。”

百姓们正在城内不停地相互说着方腊射进来的文书上面的内容。

有一些胆大的率先行动起来，他们开始焚烧各处的衙门，找到平时那些习惯作威作福的官吏，统统拉出来打死。

很快杭州城内就乱了。

很多平时胆小但是已经对官员在心中埋下深深仇恨的人也行动了起来，他们加入了作乱的队伍，转眼就从和善的小猫咪变成了对那些官吏张开血盆大口的猛虎。

就这样，一个人作乱的时候偷偷摸摸，两个人作乱的时候小心翼翼，三个人作乱的时候已经不满足于小打小闹，三十个人作乱的时候开始放火，三百个人作乱的时候已经敢向着杭州最高长官知州赵霆府衙前进了。

他们来到知州的办公署，赵霆不在。

“知州逃跑啦，有人开始喊着。”

听见这句话，众人的胆量更加大了，他们觉得胜利了，他们觉得知州很怕他们，他们觉得原来昔日高高在上的正五品官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们欢呼，他们疯狂，他们胜利了。

有人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城门飞奔而去，他们想赶紧把这个消息通知全城，然后开门迎接方腊，迎接“圣工”。

冷空气让他焦躁的内心冷静了一些，也让他一团浆糊似的头脑清醒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