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不清楚李莲花为什么非要独自一人去挖尸,他身体那么虚弱,如果让老笛去不是几下就挖出来了吗?
但她默不作声的靠在一边看着。
看着他一下一下挖,挖到之后,甚至跪在地上,徒手把棺木拿出,开棺之后,眼含泪意,叫了一声师兄。
就这一声,把原本神色就有些不对的笛飞声叫的差点暴走,更差点没把桃夭喊的直接入魔。
李相夷的师兄,自然是单孤刀。
桃夭颤巍巍的往外走,她不能看见单孤刀的容貌,不能听见他的名字,不能看见李莲花提起他。
否则,她会忍不住,把单孤刀挫骨扬灰的!
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回到莲花楼,郭乾还被绑在里面,桃夭没理他,进了卧室,动用密魂之法,联系封情。
封情人在家中坐,突然被人长途电话,也是很懵的。
这长途电话可贵的很哪,谁那么舍得?这用的可不是金银钱财,而是…灵魂之力。
桃夭问她,单孤刀死没死?人在哪里?
封情虽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说道没死,控制起来了,是给她亲爱的主上准备的见面礼。
桃夭说道:“不用了,直接把他和十年前的尸体调换了。”
封情一愣,她知道那具假尸体,但…真的瞒着主上,放以前那叫欺君,这事儿那能随便做吗?
封情询问对方身份。
桃夭沉默了几秒,才说道:“桃夭。”
封情叹了口气,说道:“我一天天的就是在渡劫。夫人呐,你们俩口子斗法,下次可别祸害到人家身上了。”
桃夭忍了一秒,下一秒直接破防:“情情。”
封情如同她记忆中一般哄着她:“夫人别怕,他是主上,您是夫人,咱们是私交,命都赔上,封情也站您这边。”
桃夭一瞬间泪流满面。
封情却赶紧说道:“夫人,密魂之术以灵魂为代价,咱们就不多说了。事情我现在就安排去办,还有,夫人,属下有个礼物,原本以为送不出去了,过些日子,属下让人给您送过去。”
说着,封情主动挂断了这趟长途远程灵魂电话。
桃夭落下泪来。
这不是她的封情,不是那个天天在后面追着她叫夫人的封情,但封情有沟通天地之能,想来是与其他时空的自己交融过意识。
小主,
桃夭不知道,她死去的那个世界后来究竟怎么样了。
李莲花带上几个人犯和单孤刀的尸体,准备送单孤刀的尸体回云隐山安葬。
那天清晨,李莲花意识到了出现在自家门口和狐狸精玩的开心的小孩儿的时候,还以为是封师劭,但仔细一看,明显小了很多,心里疑惑,难道素未谋面的大哥生了二胎吗?
李愿兮转过身来,看向莲花楼主。
如果说少师像李相夷只是仿出来的,那这个,更像正品。
不过,这孩子太小了,就像李相夷的缩小版。
李相夷十五岁入江湖,他十二三岁的模样,除了师父师娘还有单孤刀,知道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可就是让人觉得很在意,是少师吸引不来的那种在意。
一大清早的,李莲花竟生出了一种荒谬之感,好像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彻底不正常了一般。
讲道理的,花花,这个世界其实早就不正常了,你要习惯。
李莲花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十分温和的说道:“这位小友,不知这一大清早的来莲花楼,是有何贵干?”
李愿兮贱兮兮的笑了笑,那眸中的濡慕确实谁也无法装作视而不见的。
李愿兮认真说道:“想来认个亲,只怕莲花楼主不敢认。”
李莲花试图解释:“李某确实没有太多的亲人。”说着,他看了一眼方多病和老笛,什么也没说,回去关上门,试图睡个回笼觉来重新打开这个世界的大门。
李愿兮叹了口气,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莲花楼主,您这又是何必呢?我都找上门来,您是打算不负责任吗?”
李莲花在屋里也叹息着,给自己倒杯水,都差点把水壶给打碎了。哆哆嗦嗦的喝了口水压压惊,才努力缓和声音说道:“小友,并非李某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但这责任,李某是万万不知道要从何处开始负。小友还是不要拿李某寻开心了。”
李愿兮有些委屈。
他想过李莲花可能不敢认他,但他…这么温柔的拒绝他,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爹那脾气…可没有这么好。
小孩儿忍着眼泪委屈道:“那你也别躲起来啊,看你那怂样儿。我都习惯了,不就是做没爹没妈的孩子吗?好像谁生出来就规定了必须有似的。”
到底是血脉相连,李莲花哆嗦着捧着茶杯,缓缓的喝了一口又一口,惊没压下去一点儿,倒是听到小孩委屈的声音,心头不由自主的想象到画面,心也一抽一抽的。
没爹没妈的孩子都做习惯了…所以这孩子没有父母吗?
甚至,那孩子竟然说出了“好像谁生出来就规定了必须有似的”这种话,看似一个小孩子好强任性的话,但…细思之下,多少酸楚。
小孩儿没想到莲花楼主竟然真的就这么避而不见了。
也没打他,也没骂他,就是跟他说,不要拿自己寻开心,然后就避而不见了。
温柔,有时候比刀更伤人。
小孩儿控制不住,被父亲遗弃的心情,眼睛里掉下来金豆豆,又被他胡乱擦干净,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偌大的莲花楼,莲花楼主当真没有想理他的意思。
一点没有当初洋洋得意的说,李莲花还敢不认亲儿子,可人家就是不认,他要怎么办?
他就是亲生的啊,小时候被带回四顾门的时候,别人都说他来历不明,亲爹也没不认他。
怎么现在就不认呢?
李愿兮垂下头,骄傲的小孩这时却显得很可怜,他再一次擦干了眼泪,默不作声的,如同一个小大人一般,屈膝跪在地上,缓缓的坚定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磕的很实在,小孩儿矜贵娇嫩的皮肤瞬间红肿了,小孩儿却没有娇气,依然一声不啃的起身,转身准备离开。
李莲花就是这时候把门打开的,他也没出来,只是幽幽的说道:“现在的小孩儿,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