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升起,木灵生说她还有最后一个地方想去。
方渡问她要去哪里,她说,她想回那个她住了三十年的小木屋看看。
木屋已是十分老旧。方渡搀扶着木灵生走进去,看她在屋子里面缓缓地转悠。枯槁的手指抚过积灰的桌面,留下几道痕迹。随意拉开几个抽屉,还能找到旧时的物件。大多是那些年木灵生日常起居用的梳子、铜镜,还有针线之类的。
那把用来扫落叶的扫帚就放在屋子的一角,仿佛成了木灵生另一个没有生命的亲人。
望海峰的落叶永远不可能彻底扫净,木灵生也永远无法返回她的故乡。
她坐在那把扫帚的旁边,倚靠着它,眼睛微微阖起。
“近来我总是做梦,梦见故乡,梦见无名山。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人在那里,却仍是挡不住思念。可能是我……太想回到过去了。”
方渡守在她身边,将那滑落的披风为她向上提了提。
木灵生对着他笑笑。
“先生,您始终没变,真好。”
她说偶尔她回想起那三十年的沧海桑田,想起重逢时边玄明鬓角的白发,就觉得岁月待人实在残忍,什么都在变,什么都抓不住。
想到这里,木灵生微微歪着头,让方渡把手伸出来。
方渡依言照做,沉默地将右手递给她。一只绿色的草蟋蟀落在他的掌心。
“我刚刚折的,好玩吧?”
木灵生的眼睛弯起来。
方渡无言点头。
“至少最后,有这只蟋蟀,还有先生……”
等到方渡再次掀起眼皮,木灵生微微歪着头,下颌缩在厚厚的披风里,神情安详。
“……灵生?”
这一次,不会有人再回应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