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这寮人被说得哑口无言,突然转身要取墙上的剑,必定是知道事情败露了想狗急跳墙。”子卿面色凝重的掏出帕子,小心的擦拭图穷匕见的血渍。
“然也,陆防御方才那番说辞真是慷慨激昂,听得我都热血沸腾了。怎么说的来着?哦,什么不肖子兮若此禽兽,丧家之犬枉而为人……这厮起初明明还是一副死不开口的怂样,要不是被你的话激得无地自容,也不会动了杀心的。”
张超一边从墙上拿下宝剑,一边还在继续逗他:“对付这般武夫,激将法还真管用,不过陆防御,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是寮人的?”
“即便是汉人又如何?通寮者,比寮人更可恶。”子卿“锵”地一声用力将短刀收入卷轴当中。
张超将宝剑放到团练使的手中:“陆防御不愧是铁骨铮铮,国仇家恨始终铭记在心。然而即便是皇城司,如若没有真凭实据在手,这人可杀不得的啊。”见子卿没有接话,他又笑着奚落道:“唉,这苍州城啊,就在幽燕边境,遍地皆是寮夷,若依陆防御你这法子杀的话,收复幽燕指日可待啊!”
“张超你少说两句……你第一次杀人时抖成筛糠,可没人家那么汉子。”一直在书架上查看的马平打断了张超。
张超忙不迭跟子卿解释:“你有所不知,我第一次下手,面对的那可是个好吃人肉、杀人如麻的恶贼,手里拿的是一柄朴刀,此刀……刀长九尺五寸,重八十二斤,……当时见那恶贼,呃……恶贼奋然上马,倒提青龙刀,跑下山来,凤目圆睁,蚕眉直竖,直冲过来。青龙刀起处,衣甲平过,血如涌泉……”
马平没有理睬,展开一卷画轴打量:“落款又是明年春分……账本果然没写错,画作都是卖给此人了。”
马平在画卷上下摸索一番,随即将卷轴的轴头扭开,从中抽出一封被卷起来的信,展开来看了两眼:“张超啊,可莫再说没有实据了,不然要我们皇城司来做什么?……喏,这不就找到了。”
“终于找着了?太好啦,总算不枉我等跑了那么多路了。”张超大喜,凑上前看看,随即疑惑地问道:“这上头写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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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去,只会混日子,探逻一辈子。这是契丹小字,堂堂团练使,把信藏得如此隐蔽,还需要知道写的什么吗?”马平满意地合上信又道:“这团练家人都处置妥当了?”
张超点点头:“都捆在前屋了,夫人丫鬟和小厮拢共三人。”
“陆兴,拿上这个去找钟知州,来丰州还没拜过山头,你就杀了人家的部署,态度可得好点。”马平转身掏出一封写有“权知丰州军州事钟世道”的密诏递给子卿:“别愣着啦,腿脚利索些,快三更了。”
夜色幽悄月光皎洁,子卿独自快步走在苍州无人的街道上,快要到知州府邸时,看见前面拐角处一队打更的军士迎面走了过来,为了少生枝节,忙侧身躲到角落里,待得军士走过正欲继续赶路,却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也从暗处闪了出来,疾奔到知州府大墙旁边,两三下就爬上两丈来高的墙顶,翻身跳进知州府的后院里去了。
如此轻身功夫让子卿大为惊讶,眼见四下无人,忙跟着来到墙边,掏出钩爪爬了上去。
子卿来到墙顶,朝着空无一人的知州府后院中张望,只见黑黝黝的后院中,只有不远处靠墙的一间裙房里亮着微弱的光,有个黑影推开房门闪了进去,于是也悄声沿着墙顶爬到了裙房的房顶。
“知州应承了,不过还要加些条件。”
“哦,说来听听……”
破旧的裙房年久失修,千疮百孔的房顶恰好能把两个男子交谈的声音传到子卿耳中。只是两人说到此处后就将音量压得极低,子卿细听了好半天完全听不明白说的什么,恍然间才发现二人竟是说的契丹语,不由大惊失色,随即小心翼翼地拨开屋顶瓦片,透过缝隙借朝里张望。
破旧的裙房里堆着不少杂物,显然是一间库房,两个男子站在一张方桌旁交头接耳着,断续传来的契丹话听得子卿一头雾水。
两人话毕,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拉开衣襟,伸手从怀中的内衬掏出一封信来。
从子卿所在的房顶恰好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人外衣下的内衬竟然是一副银光闪闪的鱼鳞甲,这种贴肉穿甲的风格既不容易被人发觉,同时也在寮夷军中非常普遍,俨然证明了此人是个寮国的探子。然而更让子卿震撼的情景已接踵而至,转瞬之间便让他血气冲顶难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