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有一杯温热的牛奶,是方才秀丽姨端来的。
“喝完好入眠。”
舒岁安接过,有淡淡的热气蔓延在鼻端唇上,瞬间晕润了她干涸的唇瓣。
自知胃里被掏空后如同滴水未进,身体经不起一再折腾,她难得听话接过,乖乖地喝完。
床边还贴心的配备了一个小木盆,她张嘴含了一口温水,将水吐掉后,反复漱了几次清口。
看到她如此,周应淮心中的大石才稍稍放下些许,扶她躺下歇息。
舟车劳顿的她,还过敏反应打了吊瓶身心俱疲,人虽无力,但神智清明。
舒岁安能够感受到自己此刻被他环抱在臂弯里,自己身上沾染了与他身上相同气息,气味直钻鼻,逼得她无法安然入睡。
“晚安。”
周应淮拂开她额边的发,替她拢好身上的被子,而后起身燃了助眠的香薰。
不一会儿,她便受不住眼皮子打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小脸上的面容平静一如往昔,像是不曾改变。
半夜她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把她拢住,动作很轻却温度灼热得很。
她病后向来畏寒,人不自觉的朝热源贴近,像是在沙漠行走干涸的旅者,此刻找到了渴求的绿洲那般,肆意的靠近。
周应淮临末留了一盏柔和壁灯,一方面她怕黑,不能全灭,另一方面,他不舍入睡,怀里的人失而复得,像是梦一场。
他深深地打量着里侧她睡着时的容颜,修长温热的指尖忍不住从她轻颤的睫毛滑落至鼻尖,慢慢的勾勒,像是要把她烙印在眼里,直至传到心间里某一处,才妥帖心安的合上双眼。
“晚安。”
轻吻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头,那里有一条细细不可察的疤,此刻也成为了绕指柔。
嘴里的呢喃,纵容又缱绻在寂静中绽放。
凌晨4:35,舒岁安转醒。
柔软的发有些许被周应淮压着了,神色犹在糊涂,下一瞬被头顶的壁灯晃了下眼,稍稍适应了一下光线后,才发现自己不是在临安洲际,是在小芦筑。
舒岁安睁开了杏眸后并未敢随意动弹,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眼睛缓缓眨了眨。
四周灯光昏暗,她看不清晰,但鼻尖充斥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她不习惯。
侧头抬眼看向周应淮,睡着的人没有平日的冷冽,低垂微侧的眉眼沉俊安宁,像是一幅画卷。
静谧的房内,她跟他距离很近,很近,心不能乱,她不想。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抽出被微微被压着的墨发,抽离时,毫不设防地就对上一双眸子。
向来浅眠的人被惊醒,一颗心又被提起,人立马关切的拢住她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任何被惊醒的不耐,眸子疲惫的都泛红了。
舒岁安头都不敢摇,错过他的眼神,直接背过身子闭眼。
同床异梦。
周应淮也不再追问,伸出的手也被人晾在半空,暗夜里静默无声在房内炸开。
过了一会儿,背后似是有一道叹息,身侧的床榻突然空了。
他离开了。
下一瞬,舒岁安睁开了眸子看了看那扇半掩的门,心下有些无措,手不自然的拉了拉身上的被褥,合了眼,只是床体又微微有下陷的迹象,鼻息间又有那人身上的味道。
耳畔处传来了书页的翻动声,他说:“睡不好,给你念一下故事可好?”
原来他方才离开是去拿书册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
不过,她只敢在心里想,说出口的拒绝只会把拉锯拉得更长,显然她不恋战。
周应淮靠坐在床榻上,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迁就着自己的左腿,静谧中他独特的嗓音在房内骤然响起。
“在海的远外,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的花瓣......”
他的声音向来低沉好听,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她是知道的。
舒岁安闭着眼,她知道他念的是安徒生童话选篇,《海的女儿》。
美好的故事画卷像是在她眼前展开,结局也人尽皆知,小人鱼为爱勇敢最终化成泡沫的结局。
童话尚有色彩渲染,但结局依旧令人惋惜。
更何况是现实呢?
“小王子知道是小人鱼冒着危险救下了自己,主动解除了与邻国公主的婚事,在人鱼公主即将离去之时,吻落在她的唇上,解除了她身上的封印,最终相爱的两人打破了诅咒幸福的在一起。”
舒岁安合眼听着听着,发觉不对,不禁地睁开了眸子,而后转头便对上了一双蕴含笑意的黑眸,像是缀了星子,一片温柔缱绻。
“我相信,结局一定是美满的。”
她哑然片刻,避开那双蛊惑人的眸子,攥着被褥朝最外边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