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立刻向大岭山、龙寺山、进坞岭、高尖、仙灵山、以及界牌岭外十里分别派出斥候,有情况即刻回报,没有情况也要等到腊月二十四日的午后再回来。另外,晚饭让弟兄埋锅做饭吧,这么冷的天,喝点热汤热水的,好保存点体力。”李问道抬头望着西北,感受着凌冽的寒风。
“大人,有烟火会不会暴露?”郑钰在一旁插了句。
“无妨,这几天一直刮的都是东北风,烟吹不到唐国。再说,只带了三个锅,就算被发现,对方也以为是农户或者猎人所为。”李问道欣赏地看了眼郑钰。
那次何琬璎随养母拜访过林月瞳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收到信后第三日,月瞳去何府回访,没见到她。何家大娘子告诉月瞳,昨日一早,何琬璎便跟随养父南下了。本想就那首诗好好问问她的,可惜她却冲冲离开了临安。没法了解细节,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以及多大规模、还有,是否真实?所以,月瞳建议他先不要向杭州府汇报,可以自己去看看,到时候看情形再决定向上报告也来的及,不过须得提前写好公文,以便需要时及时呈上或者事后留给上峰备查,免得落下通敌嫌疑。月瞳的办法可谓天衣无缝、面面俱到。
想到那晚寒风之下容颜娇媚的何琬璎,以及她那妙曼的身姿、绵绵飘渺的琴声,李问道总觉得这个修行了千年的女妖似乎对自己没恶意。而且,此妖身上血腥气很少,几乎感测不到恶性,李问道作为道家弟子对她竟然无法生出灭杀之心。
妖不害人,道不伤妖。我道家尊重世间一切自然存在的生灵。
晚饭吃了热气腾腾的米糕加腌肉还有稀粥,一百多人寻到岭下隐蔽处窝了起来。李问道与郑钰一个帐篷,因为他俩是正经的文官,待遇当然与粗鄙的武夫不一样,余下包括张队正他们都是很多人挤在一起,没办法,尽量隐蔽是第一位的。
这一代本是衣锦军的防区,上次军资差点被劫后,谨小慎微的右卫羽林军大将军彭宏害怕被人各个击破,于是收缩了防区,将人马几乎全部集中到了一块,这样做有利有弊实属无奈之举。象界牌岭一带山势陡峭、峰高林密的,连个羊肠小道都没有的地方,大军根本过不来,所以,实际上是被衣锦军放弃了。
郑钰早已在帐篷里酣睡。连日疲惫加兴奋,到了夜间非常容易困倦。李问道睡不着,一个人走出了帐篷。他又想月瞳了,这丫头现在更乖了,不再象以前那样整日缠着自己了,也愿意让他出门办事了,但是,出门在外的李问道却每每更加的想她了。不知不觉。来到界牌岭的山脚下,李问道抬头看了眼山巅,又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这几天一直乌云密布,也不知道哪天就会飘起雪花。
临安县衙后衙的卧室里,月瞳一个人静静地躺在被窝里,她也睡不着。往常这时候正是她和哥哥搂抱在温暖的被窝里,而现在床上却只有她一个人,她好想哭。
“那夜烽烟归何处,西子湖畔断桥东。”林月瞳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两句诗,界牌岭在西北,西湖在东南,两者相隔三百多里,且一大半都是山路,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转眼又是一日,晚饭后,李问道正在帐篷里与张队正、郑钰二人叙着闲话,突然一阵慌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帘幕一翻,尤队副跑了进来:“大人,龙寺山斥候回报彭将军带着羽林卫正向我方而来,不过,”尤队副一脸惊慌带着点迷惑地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张队正忙大声问道。
“羽林卫象是溃散而来。”
“什么?”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传斥候。”李问道也是大吃一惊。
“三伙二什什长杨宝叩见大人!”那斥候早在帐篷外等候,听见传话,立刻闪身进来。
“说具体点。”李问道也不废话。
“小人今日申时在龙寺山半坡驻守,发现东北三里处的姚家岭有烟尘和喊杀声,尚未靠近,便看见右卫羽林卫正在向龙寺山溃败,小人不敢擅做主张,就按大人将令带着两个手下赶忙回撤通知大人。从姚家岭沿龙寺山直到界牌岭是条宽阔的谷地,依羽林军溃败的速度,他们此刻怕是已经过了进坞岭。”果然是个老斥候,回答的简洁而又清晰。
“你确定是溃败?”李问道急忙问道。
“确定!右卫羽林军丢盔弃甲,帅旗掩地,溃不成军。小人入伍十一年,做过六年斥候。”
”可看到追杀之人的旗帜?”张队正跟着问道。虽然基本可以肯定是唐国军队所为,但是对面唐国除了宁国节度使麾下外,还有一支军伍在附近。知道是哪位敌人,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大人,后方狂风四起,烟尘弥漫,什么都看不清。大人,小人,小人也觉得奇怪,小人一个敌军也未发现。”那杨宝似乎也有些迷惑。
“张队正,立刻带领人马带上弓弩赶往垭口,等溃军过后,坚决守住垭口,但是,绝对不得出垭口。情况不对,我先去看看。”然后,李问道突然冲着郑钰说到:“郑大人,请你带上一名兵士立刻去杭州兵部搬取救兵,若是兵部问起,就按我们事先说好的话语说。”
说完,李问道冲着垭口之外的进坞岭方向直奔而去,情况真的不对,因为随着东北风呼啸而来的,居然还有一丝妖气。
过了垭口不过不足半里,溃军的前锋已经到达,李问道叫住一名身着校尉军服的中年人,报上自己的身份,这才打听清楚,果然是彭宏的右卫羽林军。右卫羽林军大营驻扎在石门洞和板坑岭一带,昨夜突然遭遇一只来历不明的南唐军队袭击,大将军彭宏战死,副将余天龙重伤之下坚守不住,只得舍弃营盘,带着剩余的兵丁向界牌岭处溃败,如今已是重伤昏迷。目前这名校尉已经是溃军当中军职最高的了。
李问道看着眼前这名叫孟起汉的校尉,盔甲不整,一脸惊慌,说话时还带着丝丝酒气,显然是昨夜喝了不少酒。李问道无暇理会这些,命令他立刻收拢溃兵到后方垭口处待命。说罢,转身向着溃军来时的方向而去。
“老张,立刻向大岭山、龙寺山、进坞岭、高尖、仙灵山、以及界牌岭外十里分别派出斥候,有情况即刻回报,没有情况也要等到腊月二十四日的午后再回来。另外,晚饭让弟兄埋锅做饭吧,这么冷的天,喝点热汤热水的,好保存点体力。”李问道抬头望着西北,感受着凌冽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