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宛如一层浓厚的铅灰色纱幕,沉甸甸地自苍穹顶端缓缓垂落,将衰败的桃源村捂得严严实实。村口那座废弃多年的祠堂,犹如一位风烛残年、被岁月榨干生机的迟暮老者,孤独又突兀地矗立在那儿。在残阳如血的余晖映照下,它投出扭曲变形的轮廓,那轮廓好似一只蛰伏许久、择人而噬的巨兽,正幽幽散发着说不出的阴森气息。村里的孩童们打小就被长辈声色俱厉地告诫,绝不可靠近那荒祠,那口吻好似只要稍稍沾染,就会被邪祟死死缠上,永无解脱之日。
村中有个不信邪的愣头青,叫栓柱。他身形壮硕,肌肉贲张,活脱脱是一座会行走的小山包。平日里,胆子更是大得能吞天,对那些神神鬼鬼的传言向来嗤之以鼻,只当是老人们闲来无事编出来吓唬小孩的瞎话。一日,栓柱与几个狐朋狗友聚在村头的老酒馆喝酒,几大碗烧刀子下肚,众人的脸都涨得通红,话匣子也彻底打开。有人趁着酒劲,哆哆嗦嗦地提起荒祠的禁忌,还神秘兮兮地说起最近村里鸡鸭莫名失踪,说不定就和那荒祠脱不了干系。栓柱 “呸” 了一声,把手中的酒碗重重一放,酒水溅出些许,他借着酒劲,扯着嗓子嚷道:“啥邪祟不邪祟的,我看都是自己吓自己!我今晚就去探探那荒祠,倒要看看有啥吓人的玩意儿!” 伙伴们一听,酒瞬间醒了大半,纷纷劝阻,有的说那地方邪门得很,去了准没好事;有的则苦苦哀求,让他别犯傻。可栓柱主意已定,任谁也拉不回,脑袋里就像钻进了一头犟驴。
待夜色浓稠如墨,浓稠到仿佛能攥出水来,栓柱拎着一盏昏黄的风灯,晃晃悠悠地朝荒祠走去。一路上,夜枭在枝头怪叫,那声音尖锐刺耳,好似婴孩的啼哭,划破寂静的夜空,惊得栓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寒风呼啸着穿过枯树林,枯枝相互摩擦碰撞,发出如鬼泣般的声响,好似有无数冤魂在暗处哭诉。栓柱心跳虽比平日快了几分,脚步却没慢下来,只是攥着风灯的手愈发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推开荒祠那腐朽不堪的大门,“嘎吱” 声瞬间划破死寂,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那灰尘弥漫在空气中,好似一群张牙舞爪的小鬼。风灯的微光在空旷的祠堂内乱晃,映照出剥落的壁画、倒塌的牌位。壁画上的人物早已模糊不清,只能看出些花花绿绿的色块,像是被岁月狠狠揉搓过;牌位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的裂成了几瓣,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曾经的尊崇早已碎成齑粉。栓柱正欲细细查看,突然,风灯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猛地一吹,火苗急剧跳动,差点熄灭。与此同时,一阵寒意从背后蹿起,好似一条冰冷的蟒蛇顺着脊梁往上爬,他分明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死死盯着自己,那目光犹如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他背上。
栓柱猛地回头,背后却空无一物,只有无尽的黑暗如潮水般涌动。刚松口气,脚下却踩到个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瞧,是只死鸡,鸡血还未干涸,在地上洇出一片刺目的红,那红在昏黄灯光下透着诡异的光。栓柱头皮发麻,一股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响起了轻微的 “簌簌” 声,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他将风灯放低,昏黄光芒下,竟看到密密麻麻的蛇正从墙角的破洞涌出来,那些蛇粗细不一,吐着信子,眼睛闪烁着绿油油的光,朝他围拢过来,好似一张不断收缩的死亡之网。
栓柱惊恐万分,转身欲逃,却发现大门不知何时已紧闭,像是一张无情的大口,将他逃生的希望彻底吞噬。慌乱间,他瞧见一侧有扇小门,不假思索地冲过去。小门后是条狭窄的过道,弥漫着腐臭气息,那味道像是经年累月堆积的尸体散发出来的,熏得他几欲作呕。他沿着过道狂奔,脚步声在狭窄空间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尖上。尽头是一间昏暗的内室,室内弥漫着更浓重的黑暗,仿若黑暗在此处汇聚成了实质。
刚踏入内室,栓柱就被一股大力绊倒,摔了个狗啃泥,手掌蹭破了皮,火辣辣地疼。挣扎着起身时,借着微弱光线,他看到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画中是个面容狰狞的老者,脸上的肌肉扭曲,一双眼睛好似能穿透黑暗,跟着人转动。更骇人的是,画像下有个石棺,棺盖半掩,隐隐透出一股幽冷的气息,那气息仿若来自九幽地狱,冻得栓柱浑身发抖。
栓柱想呼救,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捂住。就在此时,石棺内传出一阵沉闷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每一声都像是重锤砸在栓柱的心头。他绝望地四处寻找出口,无意间碰到了一块松动的墙砖,墙砖掉落,露出后面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有一本泛黄的古籍。古籍的纸张脆弱易碎,仿佛风一吹就会化作齑粉。
生死关头,栓柱也顾不上许多,一把抓起古籍。突然,祠堂内狂风大作,风声呼啸着席卷一切,画像竟自燃起来,熊熊烈火瞬间照亮了整个内室。火焰跳跃着,舔舐着四周的黑暗,那些蛇似乎惧怕火光,纷纷退去,发出 “嘶嘶” 的声响,很快便没了踪迹。栓柱瞅准时机,冲回大堂,发现大门竟又敞开了。他飞奔而出,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却不敢有丝毫停歇,好似背后有什么可怖的东西在追赶,直到跑回自家院子,才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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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栓柱发起高烧,整个人昏迷不醒,嘴里还不时念叨着荒祠里的所见所闻。村里的长辈们围在床边,面色凝重,彼此交换着忧心忡忡的眼神,他们知道,栓柱这是撞了邪。一位懂些门道的老者,拿起那本古籍翻看,越看脸色越白,手指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原来这古籍记载着一段尘封的往事,那字迹歪歪曲曲,像是在痛苦地挣扎着诉说往昔。
多年前,桃源村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旱,炽热的太阳高悬天空,像是要把大地烤焦。田野里的庄稼全都枯焦,土地干裂,一道道缝隙犹如大地张开的干渴大口。村里的水源迅速枯竭,村民们陷入了绝境,饿得前胸贴后背,树皮草根都被啃食殆尽,绝望的阴霾笼罩着整个村子。就在这时,村里来了个邪恶的巫师,他穿着一身黑袍,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散发着幽光的眼睛。巫师提出用活人祭祀以求来甘霖,愚昧又绝望的村民们被旱灾逼得昏了头,竟真的听从了巫师的话,将一个路过的外乡人绑进了祠堂。祭祀那天,乌云密布,却没有落下一滴雨,外乡人在祠堂里声嘶力竭地哭喊,可村民们铁了心,依旧完成了这场残忍的仪式。祭祀过后,虽降下些小雨,可那外乡人含冤而死,怨念极深,诅咒了整个村子。自那以后,荒祠就成了不祥之地,时常传出怪异之事,村民们也越发生活在恐惧之中。
栓柱昏迷了数日才悠悠转醒,他刚一睁眼,就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可脑海里却不断回放着荒祠那惊悚的一幕幕。他深知这事儿没完,那股邪祟就像一颗深埋在村子里的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再次引爆灾难。病一好,他就拉上几个胆大的朋友,带着古籍去找村里最有学问的老秀才。老秀才戴着副老花镜,接过古籍,在昏黄的灯光下,逐字逐句地研究许久,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手指不时在书页上摩挲。终于,他发现古籍里藏着破解诅咒的法子:需在月圆之夜,重回荒祠,将外乡人的骸骨寻出,以清水洗净,再用香烛纸钱供奉,诚心忏悔。
到了月圆之夜,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将桃源村照得银白一片。栓柱几人壮着胆子再次踏入荒祠,这次,他们有备而来,每个人都背着竹篓,里面装着工具和祭品,手里还紧紧握着粗木棍,以防不测。走进荒祠,那阴森的气息依旧扑面而来,但众人心中憋着一股劲,倒也没那么害怕。在石棺内,他们找到了那具早已化作白骨的外乡人身骸,小心翼翼地将骸骨搬出,动作轻缓,仿佛生怕惊扰了逝者的亡魂。按照法子,他们打来清水,用柔软的布轻轻擦拭骸骨,每一寸都擦拭得干干净净。随后,在祠堂中央摆上供桌,放上香烛纸钱,众人齐齐跪地,诚心诚意地忏悔,栓柱带头,声音颤抖却坚定:“外乡人啊,当年是我们错了,求您大人大量,放过村子吧……”
说来也怪,做完这一切后,村里再也没发生过诡异之事,荒祠虽依旧破败,墙壁依旧斑驳,屋顶依旧漏风,但没了往日的阴森气息,好似被抽走了邪祟的内核。桃源村也终于恢复了往昔的安宁,清晨时分,公鸡照常打鸣,村民们扛着农具下地劳作,孩子们在巷子里嬉笑玩耍,一切都回归了正轨。
日子一天天过去,栓柱经过这场风波,性子沉稳了不少。以往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莽撞冲动的愣头青,渐渐变得内敛温和。村里有个叫阿秀的姑娘,一直默默关注着栓柱。阿秀生得温婉可人,心灵手巧,平日里就常帮着栓柱缝补衣物。看到栓柱的转变,她满心欢喜,两人的感情也在日常的相处中逐渐升温。
然而,好景不长。有一日,一位云游四方的道士路过桃源村,听闻了荒祠之事,眉头紧锁。他在村子里四处走访,观察风水地势,而后找到栓柱,一脸凝重地说:“后生,你以为这事就这么轻易了结了?当年那巫师的背后,恐怕还有更大的邪教组织撑腰,虽说暂时平息了怨念,但根源未除,日后恐怕还会有祸端。” 栓柱心中一惊,忙问端详。道士缓缓说道:“那祭祀仪式背后藏着邪教的阴谋,他们妄图用怨念控制村子,谋取更大的利益,若不连根拔起,隐患无穷。”
栓柱听后,心中忧虑不已,他决定再探一番。这次,他拉上了几个同样胆大且靠谱的伙伴,还请道士在一旁坐镇指点。他们沿着村子周边细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角落,翻山越岭,探寻那些人迹罕至的山洞、山谷。几日下来,一无所获,众人都有些灰心丧气。就在准备返程的时候,栓柱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山洞入口被藤蔓遮掩,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众人硬着头皮进入山洞,借着火把的光亮,他们看到洞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那些符号歪歪曲曲,好似某种古老的咒文,透着一股神秘邪恶的力量。越往里走,一股腐臭之味越发浓烈,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腥味。突然,前方传来一阵 “嘶嘶” 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蟒蛇在吐信子。众人紧张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待看清时,才发现是几条身形巨大的水蛇,它们盘踞在一堆白骨之上,眼睛泛着绿油油的光,正警惕地盯着闯入者。
石头等人小心翼翼地与水蛇周旋,有人用长棍驱赶,有人撒出雄黄粉,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将水蛇赶跑。在那堆白骨旁,他们发现了一块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道士接过令牌,端详许久,脸色愈发难看:“这恐怕是某个邪教组织的信物,当年那巫师十有八九是邪教教徒,他们故意用祭祀引发灾祸,妄图从村子谋取更大的利益。”
得知真相的栓柱怒火中烧,他发誓一定要彻底铲除这个隐患。在道士的指引下,他们依照古老的仪式,将令牌销毁,并在山洞里洒下驱邪的草药与朱砂,还摆下了困住邪祟的法阵。做完这一切后,众人再次回到村子。
经此一事,桃源村彻底摆脱了阴霾。栓柱和阿秀也在不久后成了亲,婚礼那天,全村人都来庆贺,欢声笑语回荡在村子的每一个角落。此后,桃源村的故事越传越远,成了周边村子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栓柱的勇敢与担当,也成了激励后辈的传奇,时刻提醒着人们,面对未知的恐惧与邪恶,唯有勇气与智慧,方能守护家园的安宁。
暮霭沉沉,宛如一层浓厚的铅灰色纱幕,沉甸甸地自苍穹顶端缓缓垂落,将衰败的桃源村捂得严严实实。村口那座废弃多年的祠堂,犹如一位风烛残年、被岁月榨干生机的迟暮老者,孤独又突兀地矗立在那儿。在残阳如血的余晖映照下,它投出扭曲变形的轮廓,那轮廓好似一只蛰伏许久、择人而噬的巨兽,正幽幽散发着说不出的阴森气息。村里的孩童们打小就被长辈声色俱厉地告诫,绝不可靠近那荒祠,那口吻好似只要稍稍沾染,就会被邪祟死死缠上,永无解脱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