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前不久,我全真教抓到几名盗墓贼,才得到消息。
说白莲教九宫道的妖人在十多年前挖了建康府金陵城长干寺阿育王塔的地宫,得了这件宝物。
据说当时塔身内供奉有两套金棺银椁,佛宝便在其中。打开时佛光漫天,七彩纷呈。
主持盗挖的九宫道妖人已经有金丹修为,却连带十几名徒子徒孙被佛光轰成了灰。
幸存的妖人找了几名无知孩童动手,才把佛顶骨舍利收起。可这玩意他们用不了,又不舍得丢,一直藏着。
直到我全真教逮住那几名盗墓贼,严刑拷问之下,才得知佛宝就藏在江宁县城的醉香楼,由当地堂口的香主林长栋保管。
只可惜,贫道来迟了一步......”
周继嗣听到这,‘啊’的一声惊叫,跪地拜服道:“真人明鉴,属下对此毫不知情。
属下跟林长栋死斗纯粹是为了剿灭妖人,并无私心,跟不上为了佛宝。”
严追风呵呵冷笑:“你晕死的几日,我早已将江宁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你若有私心,岂能容你活到现在?”
周继嗣哪晓得自己会牵连到这等佛宝争夺中,连连磕头要证明清白。
严追风倒是很满意周继嗣的乖觉,“行啦,我已知佛宝去向,是被桃源派那些古板的家伙提前拿走的。
接下来无非是侦缉索拿的事,正好我手下也缺人。你若愿投靠,也没白费我的提携。”
周继嗣大呼,“属下诚心效死,绝无二心。”
严追风笑着点点头,“继嗣啊,起来吧,以后就是一家人,坐着说话。对了,我看你似乎子嗣艰难啊。”
周继嗣稍稍心安,叹气道:“属下修炼不得法,连累妻儿。正妻孙氏怀了几次都流产了,好不容易生了两个,也四五岁就夭折。”
严追风心里暗笑:“就你那个练法,继个屁嗣,必然绝嗣。”他故作关切道:“我看你的小妾马氏,似乎也不太妥当。”
周继嗣顿时惊恐,他传宗接代就看马氏了,如果还出问题,真的要断子绝孙。
“若不加处置,马氏肚子里的孩子迟早是个死胎。”
周继嗣又跪下了,“还请真人出手。”
严追风点点头,“我道门中有一套养胎护生的双修秘法,只是不传外人。
你夜里亲自将马氏送入我房中,我为她驱魔调理,可以保其母子平安。”
啊......双修?
周继嗣神情一呆,低下的脑袋显露几份怒意。
可听到头顶轻飘飘传来‘嗯’的一声询问,他又如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
“真人......好意......属下......自然感激。夜里......我将马氏送去,还请真人......多多费心。”
严追风很满意,挥挥手道:“行,你家秘宅挺清净宽敞,我暂且多住几日。
你养好身体,好好干兵房典史之职,日后听我吩咐。对了,去把周青峰那小子叫进来,我对他也有所安排。”
周继嗣觉着脑门上像青楼的老鸨和龟公,带着青绿的头巾。他再次拜过,唯唯诺诺的出去。
两人谈话就在周家,周青峰正在院子里练拳,偶尔抓着两把木刀练习刀法。
白面青年叫郭铭德,是金陵那边来的富家子弟,拜在全真教太虚观门下。他也没走,每天以切磋的名义跟周青峰打架。
他若带护臂,周青峰就使木刀;他若不带护臂,周青峰就跟他练拳或摔跤。
两人能从早打到晚,连吃饭拉屎都较劲。
就几天功夫,周青峰‘教会’对方花样百出的骂人词汇。现在郭铭德张口‘傻逼’,闭口‘弱智’,不骂脏字就说不了话。
周继嗣出来,强打精神喊周青峰,“严真人叫你去。”
周青峰满头是汗,先‘嗯’了声,又对郭铭德说道:“你个逼养的,有种别走。等你爹忙完了,回来削你。”
郭铭德脸上一块青一块紫,平常文质彬彬,现在张口就是,“乡巴佬吃屎啦,嘴这么臭。快去快回,爷爷拉新鲜的喂你。”
严追风在厅里听得真真切切,不由得头疼。
“师叔,你找我?”周青峰咋咋呼呼的进来,毫无规矩可言。
偏偏严追风喜欢摆一副道貌岸然的亲和模样,尤其对年纪小的,“咱叔侄俩随便些。找位置坐下。”
等周青峰真一屁股坐下,他心里又不悦,“臭小子,我说坐,你真坐呀,没规矩。”
他脸上微笑如常,“青峰啊,你爹周国泰是我全真教的外门弟子,算我师弟。你可知这事?”
周青峰摇头。
“也对,这外门弟子的身份是不对外说的。你可知我全真教是干什么的?”
周青峰还是摇头。
“看来你爹还真是口风紧,连自己儿子都不说。”严追风开始讲古了。
“咱大元太祖,也就是成吉思皇帝,曾经说咱全真教长春子丘真人是‘活神仙’,诏命丘真人掌管天下道教。
近百年来,咱全真教上下无以为报,唯有忠君报国,维护这大元江山万世不衰。
前些年,咱全真教又有了新差事。
成宗皇帝帖木儿觉着天下妖邪四起,叛逆丛生,贪官污吏肆意妄为,地方豪强横行不法。
蒙古人自己就乱的很,朝堂上斗得不可开交。
于是特命我全真教侦缉天下,刺探百官,扫灭不平,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周青峰听得目瞪口呆,心想:“卧槽,这不就是元朝的锦衣卫么。历史真的变了模样。”
严追风又取出那枚紫竹牌,“此物不仅仅是件法器,更是我全真教密探的身份。
人在牌在,人死牌销。青峰,你爹娘齐齐暴毙,疑点多多,不是传闻的那么简单。
你也算良家子,更是我教门忠良之遗孤。你可愿承袭你爹的职位,入我全真门下?”
周青峰脑袋都麻了——啥?要我给鞑子办事?难办啊,这可太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