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她在做白梅树,通常的做法是做出茎干、然后拿粉白色点出梅花就可以,但她执拗地要给自己找事,决定主要的梅朵得是塑出来的。
这是个无比精细的活,泥片得擀到纸片一样薄,用最细的笔描线、最小号的塑刀切形,有时候,还得借助放大镜——常常是伏案很久抬头,脖颈跟铁石一样僵硬。
实在找不到炎拓,做点跟他相关的事也是好的。
聂九罗拿起持梅花的小人看,笑得可真乐呵,从前,她一对着它就想笑,现在不了,看得越多越失落。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聂九罗把小人放下,顿了会,又伸出手指把它戳得朝向另一侧。
是卢姐给她送汤来了。
这次是水鱼汤,汤色奶白,很鲜香。
聂九罗低头舀起一匙羹往嘴里送。
卢姐立在边上,看看她,又看看桌上的小人像,这阵子,聂九罗心情不好,上老说低气压低气压,这话是真的——往她身边一站,老压抑了。
卢姐一时没忍住:“你和那个炎拓啊,是不是分手了啊?”
聂九罗差点被汤给呛了,她扔匙入碗,抬头看卢姐:“我和炎拓都没在一起过,怎么就扯到分手了?”
卢姐指梅花小人像:“那你天天把人家小像放桌台上。”
聂九罗不干,她指向身前的小院,院子里,有个卢姐坐在小马扎上理葱的小像:“我还把你天天放桌台上呢,我也跟你好了?”
卢姐笑:“扯我不对了啊,扯我是不是心虚?你这放个小伙子,跟放个老婆子,能一样吗?”
聂九罗说:“我就是……”
她忽然懒得辩解什么了,低声说了句:“对他有好感。”
卢姐一针见血:“这就对了嘛,哪对男女不是从好感开始的?先是有好感,然后今天吃个饭,明天拉个手,不就处朋友了吗?这炎拓不应该啊,他怎么不约你出去呢?”
聂九罗沉默了一会,说:“忙吧。”
她也想他来约她出去啊,什么时候都可以。
卢姐一看这场景,就觉得没戏了:谁还不是过来人来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种事儿,自古以来就多了去了,你聪明,你漂亮,你一百样好,也未必能得到人家的心啊。
忙只是借口。
没戏了,怪自己嘴,戳弄得人伤心了。
卢姐装着厨房还有事忙,摇着头叹着气,下楼去了。
聂九罗坐了会,也无心喝汤了,她推开汤碗,左手从桌面上的炼泥里揪了一块下来,攥在掌心慢慢揉软——这个力道,胳膊好像还能支撑。
正试着力,手机响了。
聂九罗拿起了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她随手揿了接听:“喂?”
那头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是聂九罗小姐吗?我是……林伶。”
林伶?
聂九罗止了手上的动作,不觉坐直了身子。
林伶的事她知道,前一阵子,邢深给她打电话说,林伶想住到刘长喜那去——这是林伶自己的决定,聂九罗不好干涉,只是建议说,先不忙送过去,最好观察一下刘长喜那头,确认安全了再说。
算算日子,现在应该是住过去了。
果然,林伶小心翼翼:“我住到长喜叔这儿了,他人很好,我跟他聊天,才知道你也在这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