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八无言拍了拍他肩膀,知道他这是无处发泄,连老夫人都怪上了。
说实在的也真不知道该怪谁,似乎该怪太史阑,但她的离开完全在情理之中。以她的性子,在容府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没有动手或者夺门而去,完全是看容楚面子。谁都知道这样的容府留不住她,她也绝不会留。
她虽离开,也对容楚有了最重要的交代,何况她的离开,也有为容家出头的深义,容家待她不够好,她却在关键时刻再三指点老爷子,容家上下,现在对她再说不出什么来。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能怪那老两口太迂腐,被太史阑的丰功伟绩吓住,宁娶贤不娶能,平白令容楚和太史阑天各一方。
周八看着天,倒没赵十四那么愤怒,眼神里还有微微欣喜,道:“受点罪也好,太史阑一心疼,保不准肯回来。”
“你做梦呢。”赵十四嗤之以鼻,“倒是你,是不是打算跟着去?顺便把你的沈梅花逮回来成亲?”
周八冷哼一声,不理他。
沈梅花原本应该留在京中和他成亲的,结果太史阑在容府受到冷遇,沈梅花听了京中诸多赏梅宴的流言,一怒之下干脆跟太史阑跑了。
周八发誓迟早要把她给逮回来。
车帘响动,郑大夫下车来,满头大汗,神情却是赞佩的,道:“国公真乃伟男子也!”
“怎样?”两人齐声问。
“三天之内绑紧完全固定,一动也不能动,三天之后当可痊愈大半,可以做轻微动作,但还是要注意。短期之内不要行走。”大夫似乎猜到什么,低声道,“如果一定要赶路,必须用铁架牢牢固定。”
周八点点头——主子早已准备好了。他当真做什么事都想在前面。
郑大夫叹气告辞,两人不放心容楚,掀帘进入。容楚斜靠在车座上,神态如常,只是脸色白,如落霜的纸。额上的发都已经湿透,乌黑地黏在额头和颈项,越发显得肌肤如雪苍白。领口向下也是湿漉漉的,用手似乎都能挤出水来。
天知道他刚才承受了多大痛苦。
他依旧向两人笑笑,夕阳光影下睫毛如金,眸光流转,神态有掩饰不住的虚弱,两人瞧着,却心中震动,似邂逅承难人间的神祗。
真正铁骨铮铮当如是,非常颜嬉笑可掩。
“愣什么?”容楚轻声道,“过来给我换衣服。”
两人手忙脚乱将容楚早已汗湿的里外衣服刚换掉,来迎容楚的容府车子就到了,两人暗暗佩服主子计算人心一丝不差,猜到他受伤的消息会传出去,猜到容府大概会在什么时候来接,所以来不及再找地方正骨换衣,干脆在半路上迅速解决。
容府的马车接了容楚回去,容弥万万没想到儿子竖着出去横着回来,连连顿脚,又骂赵十四周八没有好好看护主子。
赵十四深感委屈——还不是你们这老家伙棒打鸳鸯,才逼得主子不得不苦肉计脱身?
容府里好一阵忙乱,接了容楚要回房,容楚道:“父亲先不忙睡,等着迎客。”
“谁?”
容楚笑而不语,眼望着城西北方向,悠悠道:“算着也该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