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接头,却不知道世事有时并不遂人愿。
……
静海城门最近已经开始管制,这是她下的命令,不过是许出不许进,所以车子很顺利地出了城门。
从静海城到黑水峪,车行最快也要一天路程,前往黑水峪的路口很多,不过到达黑水峪的最后一段路,却是唯一的必经之路。太史阑猜测,如果东堂的人没能在去路上拦截到她,就会在最后一段路设伏。
这车是小倌馆用来运货的马车,自然比不上总督马车的宽敞舒适,那座位上的垫子油腻腻的,不知道多少人坐过,甚至还有一些可疑痕迹,整个车厢狭窄黑暗,隐约透着各种古怪气味,太史阑就好像没有感觉,静静地躺着。
她恢复能力一向很强,现在已经算是渡过了危险期,只是身体无比虚弱,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很困难,说到底,已经伤及元气,要完全恢复,必然需要一段漫长的过程。
太史阑微微闭着眼睛,盘算着之后路应该怎么走,邰世涛坐在她身边,一边要照顾着她,一边还要分心监视赶车的车夫,忍不住轻叹一声,道:“国公的护卫如果这次在就好了。”
太史阑张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要误会容楚……他曾派来龙魂卫三次,被我送回去三次。”
自从做了总督,她就不再接受容楚的护卫,上次听说他被刺,更是坚决拒绝了容楚的要求。说到底,她身边根本不缺护卫力量,她的随身护卫比容楚还多,这次之所以出事,步步被动,还是因为出了内奸。
太史阑脸色微微暗了下来,这事儿梗在她心中,是一根刺。她知道必须要拔,但等待流血的滋味不好受。
邰世涛也叹息一声,道:“国公如果知道您这样……”
“不许让他知道。”太史阑答得简单而坚决,“否则以后不见你。”
邰世涛这一刻忍不住再次对容楚又羡又嫉。
“一个人受到伤害已经很痛苦,何必再拖一个人去痛?”太史阑淡淡道。
邰世涛心一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事儿当时他没注意,此刻回想却觉得不对劲。
“姐姐……”他犹豫半晌,终于问,“您临产下地道的时候,当时容小姐扶着你,我觉得她的姿势有点……”
“有点什么?”太史阑张开眼睛。
邰世涛给她目光一逼,竟然开不了口,太史阑已经道:“容榕为我做了什么,你亲眼看到,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邰世涛低下头,心却揪成一团——刚才他并没有问出容榕要做什么,太史阑的回答却是警惕和反感的,这说明她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
太史阑静了静,最终叹息一声。
“对孩子宽容些,年轻本身就是弱点。”她道,“十四五岁的天真孩子,受了打击,有什么一瞬间的恶念,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没年轻轻狂?谁无一霎恶念?除非天性恶劣,无可教化,否则不要以此判定他人的一生,不要就此断绝他人获得救赎的机会。我希望你学会换位思考,若你自己或你的孩子曾有一时糊涂的错误,你是不是也期待得到原谅?世上哪有那么多非黑既白?都这么咄咄逼人,路会越来越狭窄。有时候,撤开对他人的障碍,也是拓宽自己的道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你给出的态度,能决定别人的一生,要有自己的判断,要慎重。”
邰世涛凛然受教,心中却五味杂陈,想着姐姐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强撑着长篇大论的教育,她的心思,还是这么明显。
她想撮合他和容榕……邰世涛头垂得更低。
太史阑喘了口气,又笑了笑,“我十六岁的时候,研究所有个混账总想粘着我,我嫌烦,曾经差点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当然我没推成,我出手了,又赶紧拉住了他。但那一霎,我是真想杀人的。”她撇撇嘴,“大姨妈来了,烦躁。”
邰世涛忍不住一笑,握了握她的手,算是将这事揭过去了。太史阑瞧着他神色,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心中也暗叹世涛历练久了,城府越发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