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廷令负责记录官家给后妃们的封赏,以免出现器物乱档的情况,有时候官家随手赏赐个器物下去,掖廷令又不在身旁,难免有疏漏现象。
可传闻里这位官家事事雷厉风行,岂会容忍他的疏漏?
掖廷令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官家新入驻大内,只换了关键位置上的人。
可他毕竟行伍出身征战而来,手头只有原来永嘉侯府封地的几个太监宫娥。
永嘉侯府前些年为了自保自请降王为侯,但他们在封地楚地的王府里还有许多宫娥太监,如今都来了宫里。
旧皇的心腹虽已肃清,可许多根基不稳的太监内侍也危在旦夕。
再看官家脸色铁青,掖廷令已经开始盘算被官家罢免后的生计了。
谁知他等了良久,官家冷冷道:“是朕赏赐上去的。”
掖廷令松了口气。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能感觉到官家说那“赏赐”二字时分明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来不及多想,就听得官家说:“你们都退下吧,王德宝,你留下。”
王公公应了声,留在后面。
朔绛冷声,让人想起经年不化的雪山:“你去将那人带来。”
那人。
王德宝想了一下。
才想起前几天被关在掖庭的那位女犯。
他应了声,忙出去办差。
天边阴沉沉,云朵又厚又重,云脚低垂,天色晦暗。
朔绛目光深深。
他眼前出现了那天。
“世子,侯爷不许您去!”永嘉侯爷的心腹戴青满身血污将他钳制住。
朔绛置若罔闻,他不住挣扎,甚至用头撞、用牙撕咬,额头青筋毕露。
爹就在宫里。
戴青眼里含泪:“世子,我从王宫杀出来就为了传侯爷口信。我走的时候侯爷已经奄奄一息,如今只怕……”
朔绛如被冷水泼醒。
他胳膊无力垂下。
戴青的声音颤抖而坚定:
“朔绛听令!”
声音里有从未有过的严酷。
似乎永嘉侯爷就在面前。
朔绛腿骨向着皇城的方向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