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让宁家筹办的,严娉婷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她央求了皇上一通,便改为两家合办了。”宁离离哼笑,端起香片茶浅饮,“她啊,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贵族了,平日里一点小便宜要占,听到宁氏商会能出这么大的风头,她自然不愿屈居人下。”
“哦。”林绿萼尾音拖得老长,见离离谈起严娉婷时语气不善,想来失了林相的特殊照顾,宁氏商会已不如以往得意了,如今赵氏背靠严国公府,她自己既是商会家主又是长袖善舞的贵妇,恐怕让离离吃了不少暗亏。
隽之恢复了她爹严国公的身份,她是女子不能袭爵,便把爵位给了长子赵铮,且让赵铮改姓为严,待成年后承袭爵位。
“不说她了。皇上派人将银子送进了宁府,我让内侍带话说想进宫与你商议不去明州之事,皇上欣然同意,立刻派人接我进宫了。”宁离离挑了挑眉,打趣道,“在一起也有一段时日了,你们怎么这般难离难舍?”
林绿萼忍住脸上将要溢出的一抹甜蜜,微微蹙眉,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小光光病了,隽之让我留下来照顾他。”
宁离离轻嘁了一声,懒得拆穿她,“与你说几件趣事吧。我不是经常进宫寻你玩耍么,坊间便传出皇上有龙阳之好。你之前不是寻了舞伶进宫教习你舞乐吗?宫外又传出皇上年少风流,皇后善妒,于是皇上只能悄悄与舞伶私会的消息。”
“前日那舞伶登台表演时意外摔伤了腿,这消息就越传越真,说是皇后派人使的手段。”
林绿萼本在喝茶,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些乱嚼舌根、妄议上位的人,就该进拔舌地狱。”
宁离离也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最大的烦恼是什么吗?时常有贵女邀约我参加诗会、花会,她们对我这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没有任何兴趣,她们太喜欢皇上了,皇上年轻俊美,使她们见之不忘,她们想在我进宫的时候伪装成我的婢女,只要能见皇上一面,她们愿意买空宁氏商会囤积的金玉器玩。”
“那你没带两个进来?赚了钱分我一点。”
“噗。”宁离离捂嘴掩住笑容,她怕绿萼生气,通通拒绝了,现在想来有点后悔,“不过说起来,云水可真是俊美,姿容比我相看的面首还……”她不敢随意说皇上美貌之类的词,怕被别人听到会显得她不敬圣上,每次与绿萼私话时,便会用皇上过往的假名字云水代替。
林绿萼蓦地放下茶杯,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震惊地说:“你相看面首?”
宁离离霎时脸色通红,从额头一直红到了脖颈,中午酒喝多了,脑子不太灵光,竟将这事说了出来,她慌张地挥手,急切地解释:“没有,真的没有,口误!”
林绿萼可不相信是口误,在她的再三逼问下,离离挠着通红的脖子,几不可闻地说:“别人送的。”
“我偶尔晚上想打麻将,夜深人静了寻不到合适的麻友,便……”
“等等!宁离离!打麻将要四个人,你夜深人静找麻友?敢情你养了不止一个面首?”
宁离离眼眶都急红了,她内心责怪自己,真是喝多了什么都往外说,“你真的误会了!我和他们就是打麻将,别的什么事都没有!”
“呵。”林绿萼转头对着外面喊,“温雪,你带着侍卫去宁府抓几个人……”
宁离离一把捂住她的嘴,“你想干什么?”她纤纤玉手拍着桌面上的花纹,又急又羞,“和长得好看的人一起打麻将比较开心,输了钱也开心,真的就是打麻将。”
“你会输?你在宫里三年与我们打麻将可曾输过?”
“故意输的,当赏银给他们。”
“我不好看吗?静媛、珍意不好看吗?你过往怎么不故意输给我们?”
两人唇枪舌战了十几个回合,宁离离最终落败,“是的,我承认了,有时候是会和他们做一些不清不楚的事情可以了吧!”
她与其中一位面首相谈甚欢,也确实有了男女之情,至于其他两位真是麻友情,以后她会不会见色起意,她不知道,但此刻被绿萼逼急了,便一口都承认了下来。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林绿萼笑得花枝乱颤,前俯后仰,“难怪你频繁进宫会传出与皇上有龙阳之好。”
“刚本想说云水比我那些百里挑一的美男还好看,都怪你打断了我的话。不说了,我走了。”宁离离转身挥袖就走,折扇都忘了拿。
林绿萼拿着折扇追出去,笑得露出两排贝齿,“喂,你急了?”
……
过了一个多月,京都的牡丹花会在京西的小翠峰下如期举行。
因宁、赵商会一起出资举办活动,又有上百金的彩头,一时之间汇聚了天下的名品牡丹和各地的世家贵客,京都热闹至极,远胜过往数十年。
小翠峰山清水秀,桃李争妍,一眼望去满目红绿相间。山下人头攒动,商贩叫卖之声不断,文人骚客写尽山水花色风光。
时值正午,林绿萼坐在马车里,作为这场盛事发起的源头,却还与数辆马车一起堵在城门口,等着排队出城门。
林绿萼戴着帏帽,实在等不及了,掀开马车的帷帐,频频往外打量,耀眼的春光透过白纱照在她眼中,她只觉烦躁。
身旁的宁离离亦作女子装束,今日充叔打理着花会的事宜,她也想放松地好好游山玩水,“你从皇宫里出来得太晚了,此刻都晌午了,晚间还有灯会、夜市花展、焰火、歌舞表演等活动,一些外地游客急着进京寻觅客栈,与我们这些出去的人一块堵在了城门口。”
林绿萼昨晚筋疲力尽,今早腰肢酸软,因而又起晚了,她不好意思告诉她,又很想询问你与三个面首不累吗?他们是轮流侍寝吗?难道只有我会感到疲累吗?最后幽幽地说了一句:“我梳妆太久了。”
宁离离看她穿着素白绣银色梅花暗纹的衣裙,头上未戴几朵珠花,轻描眉色,并未认真打扮,明显是信口胡说。她也不想揭穿,随意点了点头。
透过林绿萼掀开的帘子,车里飘进一股红糖糍粑的香气,宁离离指着不远处围着马车们贩卖东西的小商贩,“去买点东西吃,我饿了。”
两人下了马车,沿街边笑边走,林绿萼买了几块糕点用油纸包着,转身的时候却被一人撞到,她手中的糕点散落一地。
他们是国子监的监生,今日也去小翠峰参观牡丹花会,因马车堵着一时出不去便下马游玩。
当头一人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他与友人玩闹着,不慎撞到了面前的女子,他歉意地连声道歉,又拿出银子,“姑娘,我……”
春风吹起了女子帏帽的白纱,他半张着嘴巴,和身后两人一起呆愣在原地,薄纱一息之间便落回了她的面前,但这惊鸿一瞥便让他们三人愣住了。
这女子太好看了,穿戴素净,更衬得她月貌花容,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他的心砰砰乱跳,过往也见过许多美貌女子,却未有像她这般直击他心灵的动人美貌,姑娘随意说了一声无事,未收他的银子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