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回过神来,佳人已经上了马车。他与两个友人对视,三人立刻做出了相同的决定,跟在这马车后面,若她有什么困难,他们竭力帮助。
在城门停了许久,终于出城了。
林绿萼掀开帷帐打量窗外,远处山木葱茏,高峰如云。近处游人如织,山下近日移栽了许多牡丹,簇簇牡丹如霞似锦,珍品放在展会里间,亦有不少行人怀抱自家培育的牡丹花,赶着进里间搭建的彩棚里寻贵人品鉴。
山林间雀鸟鸣叫,彩蝶纷飞,林绿萼与宁离离边走边看,偶尔被新奇的牡丹颜色吸引,驻足细赏,又在小溪边见士人席地而坐,曲水流觞,她们停下来听了一会儿吟诗作赋。
宁离离听着诗会,感觉没什么趣味,她过往在宫中的年宴诗会里,总能稳坐“一窍不通”的宝座,她拉了拉林绿萼的衣袖,“你不会听得懂吧?”
林绿萼怡然自得,浅浅一笑,“看个热闹。”
两人又继续往前,林绿萼想起皇家别院就在山上,她在这儿和隽之度过了一段荒.淫的日子,如今想来也让她露出了一点羞怯的笑容,小光光兴许就是在那时候怀上的。去年太医说她早产伤到了元气,不易有孕。
近来她身子也调养好了,她总不经意间思虑,那事做得频繁,小光光怕是要多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置身山林花草间,她闻着青草与花朵的香气,觉得心旷神怡,行了一个多时辰,腹中有些饥饿了。
宁离离也饿了,刚才那糕点不合口味,她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她指着不远处的人群说:“我记得充叔就在前面花展里,宁氏商会做了牡丹花糕在展会售卖,我去拿一点过来。”
“好,我走累了,在凉亭里等你。”林绿萼抬步走进柳树旁的凉亭中,用袖帕轻拭石凳上的灰尘,然后端庄地坐在凉亭中。
温雪对宁离离说:“奴婢去拿吧。”
宁离离怕被别人认出平日跟着宁二公子的奴婢跟着她,所以特意让萍儿在马车里等候,她挥手,“我去去就来,你守着绿萼就是。”
林绿萼指着不远处的烂漫山花,也打算回赠隽之一束花,“温雪,你闲着无事,去帮我摘点花吧。”
温雪应声而去。
林绿萼坐了片刻,看到方才撞到她的那三人聚在凉亭外五步远的位置,推搡着谁上前和她说话。
他们瞧着十六七岁,看她身影的目光炙热,彼此推让着,又都有些想上前与她闲聊几句。
林绿萼侧头看向凉亭外的燕柳嬉戏,云卷日舒,在一片繁盛春景中,她身姿曼妙,似春日山野间一束独开的白梅。
“姑娘。”最后还是撞到她的那个俊朗的小公子鼓起勇气走进了凉亭里,另两人在凉亭外为他小声打气。
林绿萼望向他,隔着薄纱,她的眼眸依旧顾盼生辉,更带着朦胧的美。
“姑娘可否……”
林绿萼笑了笑,打断他的询问,“我已嫁人。”
三人皆小声叹了一声。
当头那人又说:“我是兵部侍郎的嫡子,姓黄名霁旭,国子监监生,夫人美貌让我想起了洛神赋,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林绿萼浅笑一声,说她好看她自然乐意听,不过也不方便与不相熟的男子多语。
黄霁旭听到她的笑声,脑子里嗡嗡的,她已婚配,他不应再唐突地打扰,但方才那惊鸿一瞥荡漾在他心头,他不顾礼仪,贸然道:“夫人能否当我的义姐,每逢佳节,我也可到府上……”他羞红着脸,想偶尔能见她一面也甚好。
他话音未落,斜刺里走出来一个男子,有力的臂膀将他撞在了一边,他惊讶地看到这男子沉着脸色,将玉软花柔的夫人打横抱起。
夫人惊呼了一声,头上的帏帽落在了地上,黄霁旭更怔怔地望着她夺目的美貌。
她红唇微撅,脸色浮起一抹柔红,明亮的杏眸顾盼生辉,睫羽微颤,含情脉脉地望着抱她的男子,继而搂住那男子的脖子。
他们三人望着这突然出现的男子,更是倒抽一口凉气。男子仪态不凡,容颜更是俊美不可方物。
男子冰凉的眼神从他们三人面前一扫而过,然后抱着夫人快步走进了不远处的桃林中。
黄霁旭怔怔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酸涩得紧。
林绿萼淡笑,挣扎着要下来,“你怎么来了?”
晏隽之冷冷地勾起嘴角,散朝后想着左右无事,便也来花会瞧瞧,不来倒好,一来就看到姐姐被登徒子调戏,他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知道叫他们滚吗?”
“国子监的学生,对我一顿夸……”她的唇瓣一下被他低头咬住,她推了推,附近花林间人还不少,她这样被抱着实在惹人注目,两人又大庭广众下这般亲昵,她羞怯地哼了两声。
她见推不动他,便反咬住他的唇瓣,将他咬痛了他才知道放开。
晏隽之放下她,指腹轻揩被咬疼的薄唇,“我看他们还是课业太少。我回去后让司业布置数篇文章,让他们日日写作到三更半夜。”
还想认不相熟的夫人做义姐,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他听到姐姐二字的时候,更是愤怒,这是他们可以叫的吗?
林绿萼挽起他的手臂,看他吃味的模样甚是喜悦,“招人喜欢,你又何尝不是。”她说起宁离离告诉她那些贵女们耗尽家产也想进宫见皇上一面的痴迷模样。
晏隽之也笑了,打趣道:“怪不得她老是往宫里跑,原来是挣钱来了。”
“陪我走走吧。”她头靠在他肩上,闻着花香,春光洒在两人身上,似步入山水中的神仙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