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妈妈,您给瞧瞧。”
被唤作“金妈妈”的妇人想起一步,她一手捏着白念的下巴,来回打量一番。
榻上的人儿纵使浑身滚烫,染上风寒,可那张无可挑剔的小脸,放眼整个永宁,也寻不出第二个来。
金妈妈的手缓缓下移,落在白念腰间时,整个人都乐开了花。
“不错不错。夫人诚不欺我。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
柳氏也笑了声:“那便说好了。今天夜里,我便将人给你送去。”
宣平侯府外,祁荀头疼地瞥了一眼檐下的匾额。
碍于这几日要处理私兵一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迈入府邸。
老侯爷同夫人一早听闻风声,祁荀回府时,二人摆了两张藤椅,坐在祁荀的必经之路上。
祁荀远远瞥见二人,想着怎么也躲不开,只好上前颔首行礼。
侯夫人身着一袭墨绿色织金锦衣,发髻梳着一丝不苟,她瞧见祁荀,压根端不住。
在祁展年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下,拉着祁荀的手好一顿问候。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让阿娘瞧瞧,可是瘦了?”
祁荀一身褐色短衣,衣裳处沾着大片暗色水渍。
“怎么穿成这幅模样?”
“赶了一夜的路还没来得及换。”
坐在藤椅上的祁展年冷嗤了一声:“穿成这样去面圣,丢得不知是谁的脸面。”
祁荀面色微沉,属实不想同老侯爷起争执。
偏他不说话,祁展年就有些得寸进尺:“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教我省省心。”
祁荀揉了揉眉心:“侯爷是想如何省心?教我弃了应郓?回绥阳安安分分地承个爵位。而后顺着侯爷的意思娶个妻室,了无生趣地得过且过?”
祁展年腾然起身,加重语气道:“得过且过哪里不好?至少后半辈子无需提心吊胆。府里能承爵位的唯有你,谋个文官哪里不好?成日里舞刀弄枪,旁的男子到了你这个年纪,膝下早已儿女双全,不像你,至如今也没个家室。”
西梁重文轻武,这事权贵心里都清楚。
祁荀战功显赫,手握重兵,眼下胡庸虎视眈眈,圣上尚且重用他。若他日,边关不再来犯,那他手里的权势便成了烫手山芋。
人一旦上了上年纪,总爱瞻前顾后,怕这怕那。谁人不知祁展年意气风发时,也是满腔热血,但凡他决计要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然而,自从将军府一夜衰败后,祁展年心里宛如冷水浇下。尤其时听到圣上对此事轻飘飘揭过,不再深查后,他那仅存的一点热血一点点被浇灭。
往后几年,他不断调查这桩旧事,企图翻案还宁远将军一个清白,到头来牵连的却是身边无辜之人。
说不怕,那是假的。
侯夫人叹了口气,她早知父子二人心有隔阂,见了面难免要争论几句。
可祁展年脾气虽强硬,说到底还是流于表面,心里不知有多牵挂祁荀。
否则他也不会特地搬来藤椅,眼巴巴地坐在院中央。
嘴上说着晒晒太阳,实则不过是想早些见到祁荀而已。
“罢了。赶了一夜的路,先去歇着。”
祁荀抬脚要走,祁展年忽又叫住了他。
“听闻你此行带回一个姑娘?”
祁荀眼神微眯,心里已将丛昱千刀万剐。
侯夫人眼前一亮:“真的?既来绥阳,那便不能怠慢人姑娘。我差人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出来,教她来府里住下。正巧明日有家宴,届时你且将人带来瞧瞧,我们心里也好有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