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自地道:“你是希望我一直活着,看着你死,看着李叔他们所有人死,看着我爷爷奶奶死,甚至去看着这世上所有的新生与死亡,而我永远一个人活着?”
“你是不是以为,这世上的人,真的都向往长生?”
“我……”
魏昭灵怔怔地看着她,嘴唇微动,却并未多说出一个字。
“你究竟是为我好,还是折磨我?”楚沅笑了一声。
“沅沅,”
魏昭灵苍白的面容上流露出几分无奈,“即便是取了你魇生花的花瓣,我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他试图同她讲道理,几乎用了最温柔的声音,“沅沅,你陪我走了这一路,已经因我而受了太多的伤,也挨过太多的疼了,你年纪轻,还是个小姑娘,我不能让你再为我去冒险。”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她的脑袋,却被金丝束缚着根本没有办法动弹,他只能看着她道:“我知道,你是怕疼的。”
“只是因为我吗?”
楚沅却定定地望着他,仿佛要望到他的心里去:“你其实是自己根本就不想活了吧?”
她此刻只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她就有些再难以压制自己心里的情绪,鼻尖酸涩得不像话,“魏昭灵,我在你身边这么久,我已经很努力地想让你对这个世界多一些期望,想让你活下来,可是到最后,你却还是要放弃你自己?”
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那我呢?那我怎么办啊魏昭灵?我已经习惯在你身边了,我已经是这么喜欢你了,你要我怎么办啊?”
如果当初她没有跟着聂初去魇都旧址,如果她没有落进仙泽山地宫的石棺里,
她就不会爱上一个跟她相隔千年的人,又和他一起经历这样不平凡的岁月。
魏昭灵近乎叹息一般,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沅沅,是你让我觉得,活在这世上也并非是煎熬难捱的。”
“可是沅沅,”
他的眼眶已经有些泛红,“我这样的人,父亲厌弃,朋友背离,现在还要用你的痛苦去换我的生机,我……不能。”
“魏昭灵,可我不喜欢你替我做决定。”
楚沅却伸手握住了他的右手,魇生花的形状在她腕骨间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她将早就准备好的匕首拿出来,“这次我也不会听你的话。”
魏昭灵看着她举起匕首,他瞳孔一缩,近乎失控:“楚沅!”
他如今气血已亏,根本挣脱不开那金丝的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将刀刃刺进自己的腕骨。
即便只是取一枚花瓣,也是有风险的,因为如今魇生花同她已经血脉相融,她只能在骨缝里挑出极细的根茎,牵扯出一枚花瓣。
整个过程只能她自己来,因为魇生花不会排斥她,在这期间,她也必须保持清醒,要极其小心地用刀尖探入骨头里。
魇生花原本该是依魏昭灵的气息而存的,虽然阴差阳错进了楚沅的身体里,但它的能力对魏昭灵也同样起用,就好像在金灵山上,楚沅最后一瓣魇生花瓣长出来时,那魇生花的力量便涌入了他的身体里,才让他能够强撑着跟谢清荣再战。
“楚沅停手!你停手!”魏昭灵想挣扎,却又怕触碰到她的伤口。
可楚沅却好像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似的,她勉力维持着清醒的状态,用刀尖一点一点地探入自己的骨头里,去勾住依附在其间的根茎。
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鲜血从伤处不断流淌出来,几乎将他的衣袖染成更为深沉的颜色。
她的脸色泛白,冷汗越来越多,却依然忍着疼,不敢有片刻分神。
半个小时的时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但楚沅还是挑出了根茎,并顺势取出了一枚花瓣。
那花瓣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被她用满是鲜血的手紧紧地按进他的掌心,她抬头看见他眼眶的红已经蔓延到了眼尾,眼里好似有极浅的水雾弥漫,他下颌绷紧,连那只被她紧紧握着,还沾满她殷红血液的手都在发颤。
“楚沅,你年纪还轻,你以后也许会遇见更多更好的人,你不该这样轻易的,就要将你的一辈子……交付给我这样的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