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长宁人不在,但陆则提到她还是不免放低了声音,这话若是让她听见,锦衣卫所就要热闹了。
萧聿向后靠了靠,举杯酌饮。
星眸染醉,嘴角噙笑,暗紫色的龙纹长袍开了两颗扣子,自是风流恣意,这幅样子,怎么瞧,都不像是会独宠一人的皇帝。左拥右抱都不意外。
到了第六坛酒,陆则彻底喝高了,胡言乱语不断,就连话本子里的故事都搬出来了,很,说话声低如蚊蝇,“咣”地一声倒在了桌上。准确来说,是砸在了桌上。
萧聿捏了下鼻梁,扣下杯盏,对盛公公道:“叫人送淳南侯回去。”
盛公公伸手去扶已经不省人事的陆则,道:“陛下放心。”
浓浓月色,萧聿披上氅衣,慢慢走出养心殿。
他许久没喝这么多酒,这会儿醉的有些厉害,就连天上的那点月光都觉得晃眼。
他恍然想起许多年前。
做皇子时,逢年过节要打点的关系属实不少,有实权的朝官,总是互相拉拢关系,场面其乐融融,举杯敬酒,是不喝也得喝。阿菱总是一边嫌弃他身上的酒味,一边照顾他。
而他一沾她,便困意袭来,每一夜,似乎都是他一生少有的好眠。
他不知不觉走回了坤宁宫。
守值的宫人躬身道:“奴才见过陛下。”
萧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竹心和竹兰面面相窥,虽说娘娘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坤宁宫,但这宫里最大的显然是皇帝,皇帝真想硬闯,她们谁也没有脑袋敢拦着。
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晚风轻拂,青色的幔帐微微晃动,拔步床上的人已经歇下,背对他而卧,似是早已睡下。
但他知道,她应是醒了。
若说不想她,那一定是假的,迢迢千里,漫漫数月,一封家书翻来覆去读了又读,他没有一刻不念着她。
哪知回来头一天,她便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他走过去,将幔帐扬起,撩袍坐在了她身边。
“睡了?”他的嗓音低沉,语气却莫名有些荡。
她呼吸清浅,没回头,也没应声。
他慢慢躺在她身后,伸手抱住了人,掌心覆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摩挲,开了口,“肚子,还疼不疼了?”
秦婈想躲躲不开,身后的男人彷如铜墙铁壁,不由分说地黏在她身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处,她皱了皱眉。
男人一身的酒气,他一靠过来,她就闻到了。这架势,定然是没少喝。
小小一方榻,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萧聿沉吟半晌,只觉有些话实在难于启齿,可见她如此,心便又软了一层。
“之前种种,皆是我错。”
他道,“我也自知欠你良多,可唯有此事,我确实不想叫你知晓。”
“啪——”
秦婈将覆在她肚子上的手打掉,依然背对着他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