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真的醒了。”一张女童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我愣了愣,皱着眉头揉揉眼睛。
没错,真的是灰狐狸。
她看着我,满脸嘻笑地晃晃手里的水盏:“你昏睡两日了,我方才见你总说梦话又总不肯醒来,就泼了些水。”
我低头,果然,脖子上全是水,脸上也湿乎乎的。
霞山的事泉涌般重现心头,我一下清醒过来。顾不得计较,我连忙看向四周,却见自己身处的正是栖桃的卧室中。
“你……”我转向灰狐狸,想说话,喉咙里却干涩难忍。
“勿急勿急。”灰狐狸将一只水盏递到我嘴边。
我就着“咕咕”的饮了下去,瞬间觉得舒服许多。
“你……那蜈蚣精……”我迫不及待地抓着灰狐狸询问,却有些语无伦次。
“你不记得了?”灰狐狸眨眨眼睛,道:“那时是阿墨救了你。”
“阿墨?”我讶然。
片刻,我终于想起来,却只记得昏厥前看到那双金色的眼睛。
“阿墨可厉害呢!”灰狐狸将水盏放到一旁,比划着手脚,兴奋地对我说:“它一下变得好大好大,冲上去,五个回合就将那蜈蚣精碎作几段!”
“变得好大?”我惊诧不已。
灰狐狸似乎意识到什么,突然掩住口。她朝门外看了看,确定无人,才讪笑地小声说道:“臭方士不让我说出去,我只与你说。阿墨不是凡物。”说着,灰狐狸有些惭愧,道:“爷爷活了两百岁,竟也没看出它的本事,还以为它就是只长相奇特的白狗。”
我点点头,问:“如此,阿墨现在何处?”
灰狐狸指指我的塌下。
我低头,只见阿墨在那里趴着,一动不动。
“自从霞山回来,它又睡成了这样。”灰狐狸声音有些低落:“臭方士说,它怕是中了蜈蚣精的毒雾。”
我吃了一惊,急忙下了榻,将阿墨细看。
只见它蜷作一团,脸都埋在了皮毛之中。我看到它的耳朵拢了下来,那毛色也比往日黯淡许多,不复光洁,就像白雪上落了一层灰。
我看着它,伸手轻轻地在它身上抚了抚。皮毛依然柔软,我想起那时自己在空中被托起,身下的触感一模一样。
是它救了我呢……
心里很是纷杂,感激和愧疚涨得满满。
“醒了?”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转头,只见一名男子正走进来,一身儒雅的淡青衣裳,那面容,竟是妖男。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我面前,将我看了看,目光落在我的颈间,片刻,眼角朝灰狐狸一扫:“总这般粗鲁。”
灰狐狸“哼”地将头一撇。
“阿芍醒了呢!”一阵莺声燕语跟着响起,我再望去,阿絮和阿沁她们也进来了,围在我身旁,神色关切:“可还觉得不适?”
我摇摇头,莞尔道:“多谢诸位娘子,阿芍已无事。”
阿絮将手指点了点我额头,道:“你这小娘子竟般好动,山野之地岂是随意走得的?幸得你有辟荔公子这表兄,否则掉在那深洞之中无人发觉,不是困死也是饿死。”说着,她的眼睛向妖男轻轻一瞟,目光盈盈。
深洞?
我讶然,抬头看向妖男。
表兄?什么表兄?
妖男高高在上地看着我,没有说话,唇边的弧度似笑非笑。
“不记得了?”阿沁满脸同情:“果然惊吓过度呢。”
她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诉我。
故事相当温情。
妖男,也就是她们一口一个的辟荔公子,乃是我的表兄。
他胸怀大志,在我年幼的时候便已离家,游学四方。那日霞山之上,他在柳青娘的宴席中认出我,诧异不已;而由于多年未见,我印象淡薄,他故而未唐突相认。他见我离席去玩耍,心中担忧,尾随而至,当我不慎跌落山中深坑,他及时救起。
“那时可将我等吓坏了呢。”阿沁笑道:“幸而你只是昏厥,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