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余推官说:“赵知府近日熬了三天三夜都没休息,衙差们都劝他到签押房里小憩一会儿,赵知府没应,也没到签押房休息。”

“我们就揣测着这赵知府兴许是有认床的习惯,出了府里那张床,到哪里都睡不好觉。”

“赵知府夙夜在公不得回府休息,我们很是担忧,且赵知府这两日好像有旧伤复发的迹象,不知是不是因为累日积劳的缘故。”

吴枕云正执笔伏案疾书,淡淡抬眸,道:“余推官,我不是大夫,你同我说这些没什么用的。”

余推官略有些尴尬,讪笑着退下之后,吴枕云撂下手的笔,很是烦躁。

认床?她怎么不知道赵墨有这鬼毛病?上次在万年县的客店里,他不是睡得挺好的吗?哪里认床了?

还有,他自己伤的自己,还下了狠手弄成重伤,现在旧伤复发只能说是自作自受,活该!吴枕云才不要再伺候他一次。

再说了,他让余推官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又不是吴枕云不让他回府的,他回来就回来,赵墨若不想走,吴枕云也没法把他赶出去,最多就是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而已。

且不提赵墨此前隐瞒她的种种,就说赵墨那日把她的衣裳官袍全都卷走,第三天才迟迟的悄悄送回来,害得吴枕云连穿了他两日的旧襕袍,这事就足够吴枕云对他冷脸了。

算起来吴枕云和赵墨已经十几天没见面了,十几天呢?

十六天又五个时辰。

赵墨没日没夜地处理着手边的各种繁杂琐碎公事,为的是把没有吴枕云的日子填塞得满满当当的,如此他才不会感觉到日子太过难熬。

可这样的日子能撑多久呢?

一直支撑他到现在的是那晚吴枕云檀口里的清甜气息和樱唇上的柔软绵润。

现在他可能撑不住了,一刻都撑不下去了。

没有人比他更需要吴枕云。

很多事只要赵墨想要知道他就能知道,可他现在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府,若回府了,吴枕云却压根不想见他,会不会一气之下收拾包袱到大理寺去住?

赵墨整日想着这件事,想着想着,手上突然撂下玉管羊毫笔,起身径直往大理寺去。

此时已经是深夜,大理寺里只有夜值的衙差。

与其整日担心吴枕云会收拾包袱到大理寺来住,不如赵墨自己收拾包袱住进来。

她若回府,正合他意,她若住在大理寺签押房隔间,正撞见他,无论吴枕云选择什么,殊途同归都是赵墨。

赵墨看了一眼那竹榻,吴枕云午时小憩的时候会睡在这上面,他三指扯了扯衣襟领口,松了松颈下的束缚,掀开被褥直接躺了下去,被褥和枕头上都是吴枕云的气息。

淡淡的清甜,柔柔的花香,还有软软的暖香,是独属于吴枕云的气息。

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吴枕云敲破自己的脑袋都没想到自己的签押房隔间里居然睡着赵墨!!

只见赵墨睡在竹榻上,腰腹间盖着一截蔷薇铺满的被褥,深绯襕袍的衣襟领口被扯下了一点,露出云纹雪色的衣立领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修长的颈脖下,微微凸起的喉结处泛着淡淡的薄绯,喉结时不时上下滚动。

下裳外撇到一边,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左腿屈起,右腿随意搭在竹榻边上,左手臂枕在后颈,右手垂在竹榻边轻轻晃着。

一张竹榻本就没有多大,赵墨这么峻拔颀长的人随意慵懒的往上一躺,显得这竹榻更加窄小了。

盛都府知府跑来大理寺少卿的签押房睡觉,不知道的还以为盛都府风水不好或是夜里闹鬼,赵知府不得不纡尊降贵睡在大理寺少卿的签押房里。

吴枕云走上前去,俯下身子轻声唤他:“赵遇白?赵遇白?!”

赵墨看起来很累,沉沉地睡着,眉间紧锁,锁住了重重的心事,无人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