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虽然两人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感觉却是极好。外面车轱辘发出有规律声响,马蹄得得,带着一股尘世真实安稳,再抬头看眼前人,苏青垂着眸子,面色淡淡,其人如玉……
车内静静默默,正当两人相顾无言,各怀心思时候。忽然听到外面车夫说道:“咦,那不是王家婆子么,在做什么?”
车内两人皆是一怔。接着,听到药童声音,说道:“那婆子又在撒泼,不过今次仿佛是动了真格了,可又有什么用呢。”
月娥也不好问。苏青却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药童见问,便说道:“回先生,是王家那个婆子,又在路上撒泼呢,弄得衣裳都乱了头发也散了,十分狼狈,许多看热闹都在。”
苏青沉默片刻,说道:“不用管她,走就是了。”外面车夫便说:“昔日这婆子镇日里喊着寻死觅活,如今却真个儿要死要活了。”
马车继续向前,原来这已经进了王家村,却听得那婆子声音,嘶哑着叫道:“没有天理,为何不放了我儿!如今老东西也不行了,家破人亡,让我怎么活……我不如就死了算了!”干嚎着,声音甚是难听。周围大抵围了很多人,都在指指点点说。
这时侯马车经过,那婆子仿佛见到了什么,便叫道:“那不是苏青药童?你家大夫在车上?”药童不理会她。那婆子却叫道:“大家看,那是苏小大夫,好好人被那狐媚子迷得忤逆不孝!我早就说那狐媚子不是好,如今我家四鹄儿就是被她所害,生死不知,命在旦夕……苍天啊,你怎么不下一道雷劈死那狐媚子!”
那药童惯常跟着苏青,现在知道月娘在车上,又怎能任凭这婆子信口雌黄,当下便跳出去,骂道:“你这老货趁早闭上你那张嘴,这样脏东脏西说什么?我家大夫要怎样是他事,轮到你在这里胡说八道望他身上泼脏水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样儿人,谁不知道,是你自己作孽,才逼得姚娘子被休掉,也是王四鹄自己寻死,冲撞了将军大人,才被送进牢狱里去,跟姚娘子什么关系,你只管记恨姚娘子做什么?迟早去反省你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得了报应才是!”
周围人听了,纷纷叹说:“好个伶牙俐齿童儿。”又说:“苏先生是个好人,原是这婆子狗急跳墙乱咬人。”没一个站在那婆子一边上。
那婆子听了,实在是急了跳墙,便从地上爬起来,冲着童儿过来,恼羞成怒要厮打他,说道:“连你这小畜生也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那狐媚子果然媚术了得,连这么小畜生都知道为她说话了。”说着便来扭打药童,药童浑然不惧,骂道:“闭嘴,不要以为你年长一些我就不敢打你!我却不是姚娘子好脾气!”那婆子撒痴撒泼,嚎叫着说道:“你打啊打啊,你打死了老娘,正好干净!”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却听得苏青说道:“童儿,不要胡闹。”药童听话,便退了回来,只说道:“我家先生是君子,不屑跟你这种人计较,我听我家先生话,却不是怕你,你快休来惹我!”
苏青说道:“多话!”
童儿这才不语。那婆子却仍旧不舍,冲上来说道:“苏青,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你要是还跟那狐媚夹杂不清,我家四鹄儿就是你榜样!他就是被那狐媚害得……现在我见他一面也难。”说着又嚎哭。
苏青皱着眉,只望着月娥,低声说道:“你别听她话。”
月娥心底冰寒一片,表面上却还不肯透露出些儿来,只微笑着摇摇头,却已经垂眼下去,心想:无论如何,我都是下堂之人,就算人人知道苏青是个好,但在那“人人”心中,却并不是所有都也站在我这边,我若跟苏青有瓜葛,果真对他不是好事,我还在妄想什么呢?可笑。
苏青知道她不言不语,实则心中不知怎样难受,便安慰说道:“她不过是急了,所以随口胡说,月娘……”
一急之下,这君子伸出手来,轻轻地向着月娥放在膝上手盖过去。
月娥急忙将手闪开,说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