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惯来好听,醇厚如玉石,又于低沉里带了磁意,但当下,似是都掩盖在嘶哑和黯沉的声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自有帝王威严,声音里似是也带了“恼”意。
楚洛噤声,不知他什么时候醒的,什么时候穿的衣裳,甚至,不知道他坐在那里看了她多久。
但他先前那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似是触抵她心最害怕,也是最惶恐的一处。
昨晚的矛盾,心慌和害怕,似是都在脑海重现,但她没有办法,她选择了如此,已经如此,也只能如。但这句话从他口问出,她委屈也好,难过也好,压抑在心已久的东西破灭了也好,一瞬间,她鼻尖忽得先红了,不知所措得低头,眼泪似是顷刻漫出眼眶,带得鼻子和眼睛处骤然一疼,她咬着下唇,未敢抬头。
他起身,一直走到她跟前,半蹲下,与她齐高。
亦伸手抬起她下颚。
她不得不看他。
但她眼前都朦胧成一团,哭得根本看不清他。
李彻心底似是被重器划过,也想起今晨醒来,她似害怕般蜷在他怀,他整个人其实都半压在她身上,她锁骨上亦有欢爱的痕迹……
他低眉,沉声道,“从今往后,朕心里只有一个楚洛,身边也只会有一个楚洛,她去到何处,帝心就在何处,朕与她白首!”
楚洛全然怔住,却泪盈于睫。
他伸手抹去她眼角泪滴,她眼映出的身影亦只有他。
他伸手抱起她,她披在身上的衣衫滑下,正好落在地上。
他放下她时,青丝如墨般晕开,丝丝泅开在他心底。
“我会永远记得今日,永生不忘。”他阖眸,俯身吻上她嘴角,亦握紧她的双手,十指相扣。
第036章 农户
他昨夜一直以为是自己烧糊涂了, 在暖和的火堆旁做了一场稀里糊涂的春梦。
早前在东昌侯府的兰华苑,他便做过类似的梦,梦里仿佛也同眼下的场景相似, 先是亲近暧昧,而后香艳绮丽, 只是忽然间被大监唤醒, 梦里的场景戛然而止,对面只有唤醒他的大监,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梦里所有未尽之事也都了无痕迹……
但昨夜却不同。
昨夜入睡他就知晓自己有些低烧,只是没吱声, 不让楚洛担心, 他自己一人躺在火堆一侧, 离火堆近些御寒。脑海想着明日要启程上路的事,也需在安全的前提下, 寻个大夫仔细看看他的伤口,否则伤口不会痊愈, 还会反复发烧。
今晚,应当是他最难熬的一段。
他心知肚明。
临睡前, 他脑海其实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似浆糊一般,背上的伤口也有些发痛和麻木。
那时楚洛已经睡熟, 他半梦半醒叫着她的名字。
后来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 他知晓她坐到了他身侧,扶着他躺在她怀,他心莫名踏实而温暖,人烧得都有些迷糊了,恍然觉得自己还是轻尘的时候, 她指尖轻抚着他的头发和脸颊,让他份外迷恋,他轻轻蹭着她,一直同她撒娇……
直至模糊的意识,到此为止。
再后来,他身上的凉意不断攀升,身侧的火堆烧得“哔啵”作响,好似时空扭曲,恍然间觉得楚洛躺在了他怀,头靠在他身前,她拥紧他,身上似是还微微打着颤。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昨夜才抱着她亲近过,眼下便做起了这样的光怪陆离的梦。但这时空扭曲的梦里还好,他至少隔了一件里衣抱着她取暖,她身上的暖意也确实可以慢慢抚平他身上的寒意。他觉得这个梦实在太好,好到他只想不断揽紧她。她先前还打着抖,到后来似是也慢慢安下心来一般,仍由他抱着,埋首在她发间寻求温暖。
整个梦里,他都一直如此抱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出了一身汗。他浑身近乎湿透,她也湿透,但他身上的寒意驱散。梦里,她褪去他的衣衫给他清理伤口,也温柔替他擦干了身上的汗迹,起身而去,他也舒服睡过去。
他希望不是场梦。
若是,最好一直都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