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刀剑,魏实手拳头紧握,眉宇间苦涩更浓。
“朝堂争斗何其惊险,依着下官所处的位置,若在有素行不忌的姻亲族人们,便是平日里再多的谨慎,终有一日也必将成为他处坟前,一寥落枯骨。高堂儿女,更是再凄凉不过。”
沈煊双目微合,这些他当然知晓,别看寒门之于世家子弟,好似更不
易引得帝王猜忌,身后无甚牵扯,上位者用的也更为放心些。
然而无甚牵扯也意味着处置的时候不用顾忌什么,真正成败生死皆系于上位者一念之间。一旦哪里有了什么错处,更是最好的背锅人选。
且历来寒门子弟消耗率高的另一原因,家姻亲族人也是占了不少分量。穷人乍富之下,无疑最是容易丑态必出之时。且律法知识的欠缺,又是让人少了份忌惮。
便是他自己,因着岳父处置族人手段过于强硬了一些,在族落下的埋怨怕是也只多不少。
沈煊沉默不言,因为他明白,若是换作他来,或许手段也未必温和多少。只是……有些事情,对方也确实太绝了些。
“当初郡主之事一出,你便有了这般想法吧?”
“回侯爷,准确来说是陛下有意用我来折损吴王殿下羽翼之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没了您和郡马爷,便是有些风险,再下也是愿意赌一把的!”
“赢了,身上毒瘤尽去,若是输了……”魏实突然笑道。
“想必陛下念在我忠心耿耿的份儿上,也能保的下官同母亲一条性命。”
对此沈煊只是心哂笑,因为彼此都明白,但凭对方的谨慎,决计是不可能没有后手的。且依着陛下的性子,这种时候,也定会使上一把力的。
两人心照不宣,魏实复又长鞠一躬道:
“只是累的沈侯爷同谢郡马操劳,是下官的不是,但请侯爷相信。再下绝无利用牵累两位之意。多亏侯爷援手,下官此次才能还得清白。”
“魏大人何须如此,我同谢兄此次具是按公行事罢了,一切皆是有据可依。”
言外之意,若是对方当真犯了事儿,两人也绝不会有丝毫包庇之举。
不过便是沈煊也不得不感慨此人行事严谨。
不论那两位老爷子是受了何等刺激,对方收了好处上堂诬告是真。同理,不论魏夫人是否受了他人的刻意推动,然自损身体,延误病情是真。又是于大夫亲自诊断的风寒致死,再无一人可于此处指摘对方。
再者,对方刚得罪了吴王一系,担心报复因而才会整顿族下了重手倒也无可厚非,为老娘买宅子以供栖身之地更是情理之,至于为此少给
了银钱引得妻弟误会?再将此两处弱点显于人前,正巧落入了想找麻烦的吴王手?
旁人也只会叹一句,升米恩,斗米仇,而后更为不耻其行径罢了。
无论律法,还是情理,再无一丝可指摘之处。当的是清清白白,纯洁无垢。
若是有朝一日与其对立,定是极为棘手之敌。
沈煊心想。
一切说清之后,魏实也并未多留,很便拱手告辞。沈煊起身相送,两人刚踏出大厅之际,却见一小丫鬟急急的赶了过来,手还捧着件深色貂皮大氅,一瞧便是极为厚重的模样。
“老爷,这是夫人使我送来的,说是老爷您方才出去的急,身上那件儿还是单薄了些。”
沈煊见此不由一笑:“不过几步路罢了!”话是这么说,手上却已经将衣裳系了上去。
一旁的魏实不知想到什么,眉目微微一顿,很便又恢复了常态。再度睁眼之时,却已再无丝毫波澜。
见自家老爷这么便离开,一旁的随从不由有些惊诧。
“老爷您以往不是最敬佩沈侯爷不过的吗?如今又是恩人,怎么今儿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