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拿着布帛的手不自觉收紧,将布帛捏得皱皱巴巴的,惊觉这是佳人的手书,他又急忙放开铺平,试图抚平褶皱。
正动作着又想起信中确有不便见人之语,且对方也再三嘱咐阅后即焚,以免连累了他。
唉,她那么胆小柔弱,还是别叫她担忧了。
陈彦吩咐人取来灯膏,自己亲手将布帛点燃置入陶盆,看着布帛一点点烧尽,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同这布帛一样被焚烧炙烤着。
那么好的淑女呀,她的父亲怎么舍得薄待她?
陈彦想起初见那日,吕公介绍家中众人,独独介绍到她时略有停顿,唉,自己那时明明也注意到了,怎么就没细想呢?没能早日发现,早日送上关怀,让她不再哀苦无依。
什么面相不好怕连累了他,请他不要再提婚姻之事,她这话是在剜他的心呀!
什么担忧因父亲不喜而流亡在外,后被她私藏的没有户籍的同胞哥哥暴露之事。
怪不得她一个女子竟爱看律书,原来还有这样的缘由,私藏没有户籍之人的确是犯了秦律,不仅她要被剃去头发、颈带铁环舂米五年,所在县的县令、他的父亲也要被罚一副铠甲的钱。
陈彦一时又心喜又心疼,心喜她如此信重他,连这触犯秦律之事也愿意告诉他;心疼她娇弱的身躯一边面对着吕公的不喜,一边承受着犯法的压力,还能乐观的和她分享她胞兄的乐事。
一个弱女子,如此有臂膀,只身护兄,陈彦心中霎时也生出万丈豪情来,户籍以县为单位保存,他堂堂县令公子,他难道还不能替舅兄安排出一份户籍,帮她解了这忧吗?
陈彦起身在屋子往外走,走到一半又顿住脚步。
此事不能告诉父亲,秦律规定夫妻交友不能相为弃恶盖非,否则同罪,父亲最看重自己,若是父亲知道了,必不会再让自己娶她。
陈彦坐回原位苦思半晌,终于想出了个好法子。
留在沛县确实是隐患,只怕带连了他父亲,少姬说她哥哥在会稽郡吴中县有友人,便将他的户籍迁去那一处吧。
只是委屈少姬要兄妹分离难相见,他再从别的地方补偿一二吧
。
小婵这一趟偷偷去县衙,从伺候完吕雉两姐妹食过夙食便出门,直到暮食时分才回到吕家,好在秦人只食早晚两餐,除了吕雉外,倒没旁人注意。
知道小婵是领了妹妹的吩咐出门的,故吕雉虽然生气却没有声张,以免引起父亲对妹妹的不满。
吕雉面色平静的带着周宁和小婵回屋,一踏入小厅,吕雉的面色便沉了下来,对着小婵训斥道:“你如今越发没有规矩了,什么东西、什么事情是要做一整日的,是欺负我妹妹性子软脾气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