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呵----”

满面枯黄的干瘦帝王讽刺地笑了一声,直激得贺之年浑身发寒。

嘉元帝刻意拖长的声音显出一丝阴沉沉的压迫来:“那朕要你为朕服下这瓶丹药试试效果,你可愿意?”

贺之年难以置信地抬头去看父亲的眼睛,却只看到犹如毒蛇吐信一般的光芒。他随即慌里慌张地跪倒在地,想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丹毒的危害任何一个清醒的人都知道,更不用说嘉元帝于炼丹问药一途是一个彻彻底底地门外汉。他吞了这一瓶药,着实是在那身体去赌。

可若是不吞……

贺之年打了一个冷颤,他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昏暗的炼丹房,与忽然变脸的父皇拼凑在一起,无疑在告诉他,一定有什么不利的事情发生了。

可他心念电光火石滚过一圈,一切仍然是迷迷蒙蒙笼罩着一层雾一般,依旧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反倒是嘉元帝的眼神越来越不虞。

算了,虎毒不食子!

贺之年把心一横,接过那还带着温热的瓷瓶,一下子把全部丹药灌入喉。

苦涩的铜锈味道弥漫开来,让人直欲作呕。

贺之年努力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终于咽下了那瓶用途不明的丹药,对着父亲满是孺慕地一笑。

可没想到嘉元帝不仅不满意,反倒震怒不已,一把踢倒站在他身前的儿子,终于撕开了平静的面具。

“逆子,到了如今的关头,你还敢骗朕?”即使了缘早已叮嘱要他心平气和,嘉元帝还是按捺不住暴躁的情绪,再一次狂怒。

贺之年猝不及防,本就偏瘦的身体一下子被踹出老远。

他藏在袖间的手逐渐收紧,指甲直直地刺入掌心,浑身发抖。低头咽下喉间腥甜的液体,他再次规规整整地跪好,向父亲辩白:“儿臣之忠心日月可鉴,实在不知父皇在说什么。”

ot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真不愧有一个破落户出身,死的又不光彩的生母。ot嘉元帝本就刻薄寡恩,此时更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儿子。

贺之年死死咬唇,以额触地,终于听见父亲开口道:

“七月间,兴安道刺杀一事。知府唐公明早已供认,板上钉钉地写着,是受你指使!”

他一双凤眸猝然大睁,刺杀一案,他分明是交由杨令仪全权去做,唐公明这个小卒是无论如何也不该攀咬到他的身上。

莫不是……杨令仪?

不对,杨令仪任职兵部,对三司会审的干涉有限。他一人,怎么也做不到提前与案犯串通供词。

这其一定另有人操纵局势……

三司、兵部、蜀……

三条线遥遥展开,却在一个节点汇聚。纵观满朝上下,只有一个人,兼具这三方势力。

思及嘉元十七年的那一身血衣,配上寒光凛冽的剑鞘,以及那一句“臣的手段素来光明正大”,那个人的名字即将呼之欲出。

卫枢!

一定是他!

他什么时候看穿了一切?又还知道些什么?

藏银案?长生楼?甚至是母妃死去的真相?!

贺之年手足冰凉,试图拉住嘉元帝垂在地下的衣摆:“父皇父皇,儿臣只是一时糊涂,生怕当年我救助罪臣之后的事情暴露,这才出此下策。儿子已经没了生母,求求父皇您不要再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