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喊她,行完了礼,便静静地站在府门边上,刚好能看见长睫垂落的谢安。
谢婕妤这几年不受宠,与娘家的关系也颇为生疏,但再怎么样也是个四品的妃子,宫里的赏赐实属难得,而赏赐的东西除了给老祖宗以外,礼单上其余的一大半旁写的竟都是谢安的名字,其中更有一些难得的丝绸锦缎一类。
剩下的便是些听着好听却不值钱的团扇,香囊一类。
送礼来的黄衫太监默不作声,念完了婕妤对娘家的思念还有感恩,以及礼单上的名字后,另多看了眼跪在地上如画中人般的谢安,笑着道:“这便是谢家的大姑娘吧,着实出众。”
随在谢安身后的绣云慌忙递上了荷包,黄衫太监也收了,这才有驾着车离开。
马蹄声渐渐远去了,府门才再次慢慢合上。
礼单上一长串的宝物都是谢安的,宫中的太监更是对谢府还有个二姑娘这件事仿若不知。
谢瑜也听说了,荣国公府的清平郡主忽然站出来,摆平了那些四起的流言,紧接着又是宫里赐下来东西。
她慢慢低首,目光慢慢冷了下去,看到人们都还在看着热闹还未散开去,谢瑜一时兴起,走到谢安面前。
谢安还跪在地上,谢瑜低头看着她,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绣着精致芍药花的绣鞋刚好踩到一寸淡青色的月裙轻纱上。
“姐姐好福气,让姑姑这样偏爱你。”
谢安只笑了下,她不想多做评论,将叠放在额前的手放下,顺势将落到耳边的发丝拂开。
她站起身来的时候,才发现有什么东西绊住了裙子,若是直直起来,必然会向后仰面摔倒,但若回过头去将那东西挪开,这条轻纱做的月裙就会被撕裂。
“谢瑜,松开。”谢安轻声道。
谢瑜忽然掩着帕子轻咳了两声,声音正好盖过谢安的声音。
她掩帕的时候,却另又有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慢而轻地道:
“姐姐小心。”
谢安不用侧目,便能看到卫怀柔纤软的长睫,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换了衣裳,换成了一套月白底浅青色的广袖,勾勒出轻纱广袖下轻轻握住她的,有些清瘦的手腕。
靠近了,他的肤色如上好的白瓷一般冷白透彻,唇若涂朱。
谢安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在他的帮助下起身,习惯性地向后微微撤了一步,与他保持了一些距离。
谢瑜却忽然尖叫一声,向前一个趔趄,撞倒在了卫怀柔身侧。
她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抓住什么保持平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站在她身侧的卫怀柔却向后退了退。
地上是冰冷的没有覆盖瓷砖的地面,这样一下子摔了下去,膝头马上就有血渗了出来。
谢瑜看见了,又是一声尖叫,疼得直冒眼泪。
王氏在另一侧,远远看见女儿摔了,却也没法子一下子过来。身边一圈的丫鬟按照礼数也都站在外围,只能眼睁睁地看见二姑娘毫无预兆又有些滑稽地倒了下去,便连崔白也没有一下子反应过来。
谢瑜觉得疼,又觉得狼狈,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紧紧咬着唇。
最后在王氏走过来钱,却是谢安伸手扶住了她,轻轻一拉,将她从湿冷的地面上拉了起来。
“去拿些止血的药来。”谢安侧头,吩咐在一旁慌乱的丫头。
王氏跑了过来,又急又慌地想要掀开谢瑜的裙子去看看膝盖还有腿上的伤口。
周遭一圈人都还看着,谢瑜忍着痛,拍开了王氏的手,忽然抬头死死盯着安静站在谢安身侧的卫怀柔,勉强走到他跟前,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三哥哥。”
刚才就是他,在扶起谢安的时候垂手轻拉了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