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湖面上,碧池起波澜,浮起星星点点的微光。
少年人低着头,瞧着怀里的小猫儿,唇角挂起浅淡的笑,嗓音清明:“劳烦姑娘再帮我问问,往往想不想同我去个旁的处所贺生辰。”
“好、好的呀。”
“往往、往往说她同意啦。”
小猫儿眨眨眼睛,答得飞快,心里忍不住期待起来。
哎呀,漂亮哥哥要带她去贺生辰呢。
嘿嘿。
青梧山腰,自下往上绵延着曲折的山道,山道两侧植青枫,枝叶繁茂,草木葳蕤,月光倾斜,山道寂静幽深。
小猫儿趴在鹤声背上,小指勾着鹤声的长发,慢慢拨弄着,嗓音甜腻腻的:“我们要去何处呀。”
“去一个往往喜欢的地方。”鹤声答。
小猫儿哼哼唧唧:“你怎么知道往往会喜欢呀。”
少年人又笑:“那烦请姑娘帮我问问她。”
“哎呀——”
“她说要先瞧一瞧。”
小猫儿的嗓音温温软软的,像块儿甜甜的绵白糖,此时眉眼弯着使坏,小爪子贴在鹤声脖颈上,轻轻挠了挠。
少年人有些无可奈何:“往往。”
“我不是往往,我只能帮你传话呀。”小姑娘提醒他,“你想同她说什么。”
鹤声哑然失笑:“我想同她说,抬头。”
“好姑娘,让往往抬头。”
秦晚妆抬起小脑袋。
满坡的山茶。
山茶丛次第而生,沿着山坡向上蔓延,一簇又一簇,密密匝匝覆盖土壤,山茶花灼灼盛放,被月光衬得熠熠生辉,风一起便顺风招摇,像绵延不绝的山火,炽热又滚烫。
少年人把小猫儿放下来,笑吟吟的,清澈干净的声音落在茶花丛间:“往往瞧见了吗?她喜欢吗?”
他惯来知道小姑娘爱山茶。
从前流亡时,每到一处,便画下当地独有的茶花花种,预备等日后回京师时,同他的小小姑娘好好吹嘘一番他太子哥哥的功绩。
若真有那时,他就能瞧见小姑娘仰慕的眸光,这只小猫儿说不准又会抱怨深宅无趣,抱怨他不带着自个儿,那时,他也只好哄一哄这娇贵的小东西,然后抱着她,慢慢同她说些流亡路上的惊险故事。
只可惜作画的宣纸积了满满一匣,被他带回京师,锁在东宫的密阁里,再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他的小小姑娘自然也瞧不见。
因为她死啦。
死在寂静无声的长夜,死在池水里。
鹤声后来方悟出个道理,这世上诸事都有些难以言说的隐秘牵连,就像那时的东宫里没有茶花,他自然再也找不见他的小小姑娘。
“沙——”
风穿过茶花丛,发出细微的声响。